他竖着食指点了两下,然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掏向前面那个男生的桌肚。
「我日!」男生立刻弹起来,捂书包的速度之快,活像摸了电闸门。
「捂就有用啦?第二次了啊高天扬。」徐主任举高了手,晃了晃新鲜缴获的手机,对盛望说:「看见没,这就是反面教材。另外纪律委员呢?」
第一排的女生探出头:「在。」
「玩手机,文明分扣3分,说脏话,扣1分。」
「噢。」
徐主任干了票大的,带着战利品心满意足地走了。
盛望近距离目睹了抓捕现场,表情有点懵。那个名叫高天扬的男生看着他,眼神逐渐幽怨。几秒种后,盛望终于反应过来默默摘了耳机,连同手机一起塞进书包,免得刺激人。
高天扬依然看着他。
盛望想了想,礼貌性地安慰说:「节哀顺变吧。」
「操。」高天扬没绷住,哭笑不得地抹了把脸说:「还行,也不是第一次了。反正每隔一段时间都要查一次手机,在座的谁没中过招啊。」
「哦。」盛望点了点头,又纳闷道:「那你看我干什么?」
高天扬:「就很好奇。」
盛望:「?」
「你进教室之前我们正说着,我还百度了一下你原来的学校。年纪轻轻有什么想不开的呢,高二转学来江苏?」
盛望干笑一声,说:「问我爸去。」
高天扬摸着自己的圆寸头,还想再八卦几句,无奈铃声突如其来。歪七扭八聊天打屁的同学都坐正了,几个睡了一节大课间的人也纷纷抬头,抻了抻胳膊脖子,从桌肚里掏出一迭卷子。
当所有人回到座位,不再挤作一团,盛望的突兀感就很重了——因为这个班所有人都是单、人、单、座!只有他,桌子跟另一张并着,有个睡得像尸体的同桌。
我他妈……
盛望刚把新教材掏出来,拎着书包放也不是,不放也不是。万分尴尬之下,他只能扭头瞪江添。
这位疑似Bking的同桌可能通宵做了贼,连铃声都没听见。他支着的手臂掩住了大半张脸,只能从间隙里看到下颔骨的线条。白色的圆领T恤裹出了肩背弓起的轮廓,随着呼吸轻轻起伏。
这架势是要睡到放学么?盛望心说。
前座的高天扬突然想起什么似的转过头来,伸手迅速推了一下江添,低声道:「醒醒嘿添哥,自习了。」
他指着江添冲盛望解释说:「刚让我上课叫他,免得睡过了。」
盛望挑起眉,倒是有点意外。他以为这位同桌就是来表演天天睡觉门门满分的呢。
高天扬叫了两次,江添终于醒了。
他「嗯」地低低应了一声,覆在后脑的手指蜷曲了几下,黑色短髮从指缝间支棱出来。拇指捏在食指关节上,发出「咔」的一声轻响,这才抬起头。坐直身体后,他又搓了一下脸。
肉眼可见醒得有多艰难。
「我天,你昨晚干嘛了困成这样?」高天扬忍不住问。
「一点破事。」江添显然不想多提,眉宇间除了困意就是不爽。他从桌肚里摸出一瓶矿泉水,瓶身上蒙着的冰雾在手指间化开一些,他拧开喝了一口,余光终于瞥到了盛望。
他皱着眉转过头来。可能是刚喝了冰水的缘故吧,嗓音语气都很凉:「你谁,坐这干嘛?」
听听这鬼话。
盛望本来就因为姓江连坐了他,被这种语气一激,就更没什么好印象了。他少爷脾气上来了,用下巴指了指桌上的新教材说:「我新来的,就坐这了怎么着吧。」
帅哥互怼可能挺吸引人的,前面几桌同学纷纷扭头。
高天扬一看气氛不对,第一个衝出来打圆场:「不是,刚刚你补觉不知道,老师把他摁这儿的。」
「哪个老师?」江添问。
「还能有谁,大嘴呗。」高天扬说,「他不是一向喜欢瞎排座位么,上次一句话把我课桌拎讲台旁边,第二天自己又给忘了,问我为什么好好的教室不坐,非要上讲台跟老师挤,我就日了狗了。」
盛望正冷着脸跟江添对峙呢,闻言扭头盯着高天扬,脸上明晃晃刷了一排谴责的大字:刚刚大嘴猴在的时候你怎么不说?
旁边突然响起「咣啷啷」的拖动声,盛望闻声看过去,就见江添已经站了起来,拎着椅子,把自己那张单人桌往后拉了一段距离。
「你干嘛啊?」高天扬纳闷地问。
「调座位。」江添看也没看,冲盛望的方向偏了一下头,说:「他矮一点坐这,我坐后面。」
盛望:「谁矮?」
江添已经在新位置上坐下了,他从桌肚里抽出厚厚一沓卷子丢在桌上,这才往椅背上一靠,抬眼看向盛望:「不然你比我高?」
「……」
至此,盛望对这人的印象是彻底好不回来了。
他把自己面前的单人桌往左挪了一些,跟整排对齐,又把书包塞进桌肚。刚坐下来,高天扬用笔头在他桌上敲了敲,扭头低声叨逼叨:「诶,哥们儿。」
「嗯?」盛小少爷不爽的时候针对性很强,不会对着无关人士乱拉脸。
高天扬用手掩着嘴,用更低的声音说:「你别往心里去,他平时不这样。这两天可能是遇上什么事了,心情不太好。」
盛望出于礼貌「哦」了一声,心里想的却是关我屁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