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音落下，她看见了沈烬那双漆黑的眼睛一点点染上血丝，一贯清冷的凤眸湿漉漉的，仿佛藏匿了一场大雾，马上就要化成水珠落下。
少年垂在两侧的手背青筋暴起，像是在竭力遏制濒临爆发的怒意。
秋随忍着心里的刺痛，面不改色对上沈烬的眼睛，假装若无其事地开口：「以后别来找我了，就是你想的那样，我喜欢别人了。」
早上五点闹钟响起，秋随闭着眼睛不舍得睁开，有些不甘心从梦中醒来，鼻尖涌出微弱的酸意。
这次的客户财大气粗，给译员统一买了头等舱。
头等舱优先登机，人数少，空间又宽敞，秋随带着温婕朝里走。
还没等她走到自己的座位上，就听见一道散漫的声音悠悠响起：「给我找了个翻译？」
这道嗓音陌生又熟悉，像是穿过了漫长的岁月，沾染了冬日的萧瑟，陌生又熟悉，徐徐送到她耳畔。
秋随如遭雷击，脚步一顿，喧喧囔囔都被隔绝在外，她只听见了自己猛烈跳动格外响亮的心跳声。
她浑身僵硬地看向正前方。
不远处的座位上坐着个男人，曲着臂弯，微微侧着头，修长精緻的手抓着部手机。
「不需要，」男人轻嗤了一声，「我又不是不会...」
还有两道声音同时响起。
空姐微微弯腰，低声询问：「秋小姐？请往里走。」
温婕不知道出了什么事，在身后扯了扯她的衣角：「秋随姐，你怎么了？不舒服吗？」
秋随看见前方的男人身形一顿。
也许是察觉到了身后一道长久注视的目光，也许是听见了空姐和温婕的问话，就在那一剎那，他正在说的话戛然而止。
秋随抿了下唇，想要不动声色地移开目光，又觉得为时已晚。
只好眼睁睁地看着不远处的男人站起身来，缓缓转过头。
褪去了少年的青涩桀骜，面前的男人眉眼偏邪，五官锐意，镜框上有明晃晃的灯光点缀，镜片后的眼睛里没有温度，冷淡阴沉，整个人透着一种天然冷感。
冷漠又漫不经心地望着秋随。
秋随久久回不过神来。
曾经的沈烬也是高冷那挂的，但和现在完全不同。
那时的沈烬是高山白雪，现在的沈烬，更像是不近人情的冷漠，就连底色都蒙上了厚厚的灰。
四目相对，她听见沈烬语气平静无波地询问：「你说，我的翻译叫什么名字？」
秋随心中一紧，隐隐约约升出了不祥的预感。
第2章 秋色揽星河 我在给你看面相
片刻后，她看见沈烬眉目疏离地看着她，淡声开口：「秋随？」
秋随一时之间也不清楚，沈烬到底是在喊她，还是在和电话里的人聊天。
「和我同一班飞机？」沈烬挑了下眉，淡淡瞥了她一眼，「头等舱？」
秋随：「......」
看来是在和对面的人说话，而且，他们讨论的人似乎就是自己。
只是，她怎么不知道，自己这一趟去莫斯科，居然要做沈烬的翻译？
「不用了，」沈烬说，「我已经看到我的翻译了。」
容不得秋随多想，身后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应该是有人登机了，空姐又低头催促了一遍。
秋随回过神来，拿着登机牌往前走。
直到她停在了和沈烬只隔了一个过道的座位旁。
秋随抿了下唇，有些无可奈何。
头等舱人不多，一半以上的位置都是空着的，她怎么能够好巧不巧就选中了和沈烬只隔着一条过道的座位。
秋随背对着沈烬嘆了口气。
她卸下电脑包和黑色背包，后退几步，抬头看着『高不可攀』的行李架，愣了好一会儿。
通常，她会请高个的男性或者不太忙碌的空姐顺手帮个忙，但是眼下这个场景......
空姐现下正忙，她都够不着，更别提温婕了，至于沈烬......
正在胡思乱想的时候，秋随手上拎着的背包重量突然一轻。
秋随一愣，反应迟钝了半秒，只看见一双骨节分明的手从后方伸过来，轻轻鬆鬆拿走了她手上的黑色背包。
与此同时，干净清冽的味道也一併朝她砸了过来。
等秋随反应过来，扭过身，只能看见沈烬线条优美的下颌。
沈烬一隻手握着手机，贴着耳朵，一隻手拎着她沉重的背包，毫不费力放进了她身后的行李架。
以一种仿佛将她圈在怀里的姿势。
距离一下子被拉近，秋随甚至能听见沈烬手机里的声音，是一个懒洋洋的男声：「瞎说个什么屁话，我只告诉了你的翻译和你同一班飞机，头等舱，叫秋随，都还没给你看照片呢，你怎么看到的？认错翻译了吧。」
秋随：「......」
还是第一次如此光明正大听别人议论自己。
「没有认错，」沈烬轻嗤了一声，他垂下眼皮，缓缓吐出两个字，「对吧？」
最后两个字是问句，却被沈烬说成了肯定句的语气。
秋随知道，沈烬是在问自己。
手机里的男声纳闷的很：「你这么笃定没认错翻译呢？！」
「不是和你说的，」沈烬神色很淡，「挂了。」
沈烬挂了电话后，空气突然安静了下来，瀰漫着尴尬的气流，秋随突然意识到，她得说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