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舒成被她这么瞪了一眼,他还有心思开玩笑道:「小晴姑娘,你这样看着我做什么?欠债还钱本来是天经地义的事,他温家欠了我家2000万的货款,还不起就拿公司的设备抵债,再还不起就卖掉房子车子抵债……你去法院咨询也是这个道理。」
她冷笑了一声,质问道:「温家不是想重新开张做生意还债吗?可你们罗家不管不顾,直接跑去温家公司,把工人要用的加工工具机、木材起重机、甚至是电脑……通通拉去变卖了。这是什么意思?你们是一伙洗劫的强盗吗?!」
「小晴姑娘,这是我爸的决定,他说温家没有机会东山再起,我觉得他的话很可信。」
罗舒成相当理智地分析道:「一个家族做生意的信誉破产,是绝对挽救不回来的。温俊业现在成了一隻过街老鼠,无论温家再怎么开张营业,也没有顾客愿意在他家订购木材,那还谈什么东山再起?」
她被这样的比喻给激怒了,横眉冷对道:「你凭什么说我公公他是过街老鼠?!我看你才是一隻老鼠!」
温家二老在她心目中有着很高的地位,等同于她自己的亲人,她决不允许债主这样侮辱他们。
「公公?」罗家二公子皱了一下眉宇,有些意外道:「你和温成潇已经结婚了?我看你还是个大学生的年龄,不至于这么早吧?」
「没有。」她别过脸去:「我和阿潇早晚会结婚的,你骂温家人,我绝对不会饶过你的。」
「那好,我向你诚恳道歉,刚才是我口误,说了一句难听的话,」罗舒成倒是翻脸比翻书还快,顿了顿,他有些认真道:「小晴姑娘,我要提醒你一句,温家在外面欠了半个亿的债,你跟着温成潇,将来会有很多苦吃……你真的不必搭上自己的婚姻。」
「他欠债我陪他还,不用别人来提醒。」她站起身来,冷声发言道:「罗公子,你这次替他付了多少医药费,我会弄清楚的,这笔钱我下个月一定还给你。」
「这个就不必了……」罗舒成看她真的非常愤怒,倒是有些谦虚起来:「打伤温成潇确实是我家的不对,刚才我来不及阻止保安,算我也有错在身。」
顿了顿,他凝视着她,声音都柔和了下来:「小晴姑娘,我看刚才你也摔倒了,你有没有受伤?我陪你去外科看看?」
「不用。」
她转身离开了休息室,再也不理会这个假惺惺装好人的罗家二公子。
这就是他们的第一次见面,罗舒成给她留下的印象就是这么恶劣傲慢。
当然,这种恶劣印象大部分来自于他的父亲——那个间接导致温家悲剧的罗山城,倒不是她存心针对罗家二公子。
一个月后,她出去接了一单封面模特的生意,拿到了人生中的第一笔薪酬,就联繫上了罗舒成还债。
第二次见面,她把欠下的医药费都装进了信封里:「这是你给阿潇垫付的五万元手术费。剩下来欠的债,我无论如何都会想办法还清,请罗家别再去找温家的麻烦。」
「我已经跟我爸说过了,温家剩下来的一千万债务通通都算了。」罗舒成看也不看信封里的钱,只是颇有些同情道:「我前几天才知道,温家的女主人没了,温俊业也瘫痪了,你别难过了……无论如何,日子都要好好过下去。」
「……」
她紧紧咬着唇,不知道该说什么。她只是难过悲伤而已,而阿潇他呢……他再也没有笑容了,他的眼里多了许多她看不懂的东西。
自从婆婆过世的那一天开始,阿潇他就学会了仇恨、学会了冷笑,学会了戴上面具假惺惺冷眼旁观……他心里的黑暗正在逐渐蔓延,他再也没有和任何人握手言和。
她呢?她一夜之间失去了公公婆婆,失去了单纯的阿潇哥哥,这份压力也压得她几乎喘不过气来。
也是从这段家庭变故开始,她的爱情开始变得复杂艰涩。因为温成潇的人格已经开始堕落。
其后的一切,只不过是慢慢把他们二人推向彼此的对立面。
但不管怎样,她还是朝他说了一句:「罗先生,谢谢你。」
罗家放过了温家一马,不再下死手限期内相逼还债,他们将要面临的还债压力就小了许多。
「谢我什么?」罗舒成无奈道:「苏雨晴,早知道会认识你,我一定会阻止我爸去搬空温家,这样也不至于逼死你婆婆,导致你如此埋怨罗家……你恨罗家人都是应该的。」
「我并没有憎恨罗家人,」她鬆了一口气,淡淡道:「温家破产的源头和罗家没有关係。你父亲站在利益角度上去考虑,他的所作所为虽然没有人情味,但并不算是违法的。」顿了顿,她有些疲惫道:「可公理是公理,人情是人情……没法原谅还是没法原谅。」
「那你也不会原谅我吗?」
罗舒成忽然问了这么一句话,没有头绪,只有不言而喻的心思。
她吓了一跳:这话什么意思?她抬起头看着他,很快察觉这年轻男子的目光非常眷恋温柔。
她一下子听明白了这句话,女人的直觉就是这么敏锐。罗舒成这种不合时宜的反问,分明是他在表明某种心思——或者说是向她告白更加妥当一些。但她怎么可能说出口「原谅」二字呢?婆婆的葬礼刚刚办完,她含着眼泪送了婆婆最后一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