儘管有人说过她的生活和她的性格一样枯燥,但她乐意。
涂然想了想,提议道:「明天要不要一起出去玩?看电影?」
祝佳唯低头收拾东西,没拒绝:「我都行。」
涂然兴奋拍手:「那就这么说定了!」
刚说完,简阳光拉着还没从那个噁心人的拥抱里缓过来的陈彻,凑过来插嘴:「我和阿彻也要去!」
祝佳唯刚要拒绝,却晚了一步,涂然已经答应:「好呀!」
人多热闹,她就喜欢热闹!
她已经很久很久没和朋友出去玩了,一想到明天,涂然就忍不住开心,连头髮丝都是兴奋的。
她的笑容太有感染力,笼罩在陈彻头顶的乌云,都被她阳光般灿烂的笑容驱散。
陈彻看着她,郁闷的心情由阴转晴。
下一刻,却见涂然朝一个方向招手。
涂然喊住正提着椅子路过的新朋友:「周楚以,你明天去不去看电影?」
陈彻站在一旁,目光瞬间冷淡下来。
看着她邀请周楚以看电影,她对周楚以笑,他的唇角渐渐抿成一条直线。
周楚以笑着婉拒:「下次再约,我周末要回家陪我妹妹,你们玩得开心。」
涂然大大咧咧应好,正跟他约着下次再一起出去玩时,陈彻冷不丁出声:「我明天不去。」
「诶?你也有事情吗?」
涂然边问边扭头看向他,对上他视线,却是一怔。
那双漆黑的眼睛,又变回瞭望不见底的深海,她看不懂的情绪,在海面下翻涌。
涂然感觉自己的心脏像是被人捏了一下。
「……嗯,有事。」
陈彻不明不白地应了声,移开视线,丢下一句「走了」,就转身离开,简阳光叫他他也没回头。
涂然怔怔地望着他的背影。
晚霞染红了半边天,橙色的余晖清淡地笼在少年单薄的身上。
他身后,影子渐长。
夕阳下,孤零零地远去。
第19章 太阳啊
陈彻讨厌分享。
打从出生起, 他就从来没有任何单属于他的东西。
他和陈融分享同一套DNA,衣服,玩具, 还有……父母的爱意。
这种分享,并不平等均匀。
什么时候有了这种意识, 连他自己也不清楚。
或许是母亲让他把最后一颗草莓让给陈融, 或许是父亲要他让出没被玩坏的玩具车。
或许是,六岁那年,他和陈融同时芒果过敏,被送去医院,醒来看见, 父母都在陈融的病床前。
所有的大人, 都在给他灌输一种思想:「你是哥哥, 你身体健康,你应该让着弟弟。」
于是每一次,陈彻都要让步, 作为早一分钟出生的、健康的兄长,他必须让步。
责任是一座大山, 把他压得喘不过气。
他试图反抗。
尚且年幼的陈彻, 用离家出走的方式,向父母提起抗议。
但, 无人在意。
第一次离家出走,是七岁。
陈彻瞒着陈融,跑到简阳光家里躲着,和简阳光合谋, 让他不要告诉别人。
他忐忑地,期待地, 想看见父母为自己焦急的神情。
即使被骂,也没关係,只要他们的目光在注视着他就好。
天黑了,父母没找来。
天亮了,陈彻在简阳光的床底下醒过来。
他摇醒在床上睡成死猪的简阳光,生气地质问:「你是不是泄密了!告诉了他们,我在你家?」
简阳光睡眼惺忪地揉着眼睛,委屈地说:「没有,我谁都没说。」
真相在陈彻独自回到家时揭晓,家里一个人也没有。
他用座机,拨通母亲的电话。
闹失踪的人,反过来问他们的行踪:「妈妈,你们在哪里?」
母亲说,在医院。
陈融昨天突然发高烧,他们在医院彻夜守着他。
那时的陈彻,还没有经历变声期,也还没学会隐藏情绪。
他揉着发红的眼睛,稚嫩的声音,带着哭腔问:「那我呢?」
「阿姨会来做饭,你一个人在家乖乖待着。」母亲这样嘱咐着。
陈彻至今不知道,他们到底有没有发现他那次离家出走。
却知道了,母亲没有发现电话这边的他在哭。
也明白了,他的抗议无论是否成功,结果都一样,无人在意。
无人在意。
一个人被留在家里的次数,越来越多,陈彻渐渐不再关注这件事本身,把它变成习惯,连同被忽视的处境,也逐步变得习以为常。
为打发一个人留守的时间,他跟着家政阿姨,学会了做饭。
他学会体谅,尝试理解,不再站在被给予者的立场,把自己变成父母眼里的合格兄长,以弟弟为中心,照顾他,关爱他。
他开始撒谎,把父母留给自己的为数不多的关注,也装作不在乎地让给陈融。
最常说的几个谎言:
「弟弟更重要。」
「给弟弟吧。」
「不用管我。」
「我很好。」
他贡献出父母的关注,得到父母的夸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