涂然这才想起来坐在这吃关东煮的正事,连忙打住跟他聊天的话题,转头跟周楚以聊,周楚沫还真已经把满满一碗的关东煮吃到要见底。
她也不拐弯抹角,直接问:「楚沫,可以跟我说说,你为什么跟你哥哥吵架吗?」
她的声音软绵绵的,让人无法拒绝,又有食物的加成,食慾的满足让人的心情也跟着变好,周楚沫总算肯开口,声音很低地说:「我其实不是真的想跟他吵。」
她爸妈都是很优秀的人,各自经营着规模并不小的公司。
周楚以遗传了爸妈优秀的头脑,从小就聪明优秀,潜力过人,于是爸妈都想让他继承家里的公司,让他出国念书。
周楚以是让同龄人自卑的「别人家的孩子」,这样优秀的人,是她的哥哥。
她本该自豪,可事实是,她从小就生活在他的光环下。
哥哥光环越大,给她的阴影也就越大,哥哥越是引人注目,就越显得她渺小无用,被人忽视。
连父母都忽视她。
从小到大,要强的父母吵过无数次架,都是为了哥哥的前途,却很少是因为她。
说到这时,周楚沫又变得难过起来,声音哽咽:「我知道,我没有周楚以聪明,但我又不是什么都做不好,我也想让他们注意到我。」
涂然虽然是独生女,但过年去爷爷奶奶家,也难逃被亲戚们拿去比较,称不上完全的感同身受,但也理解这种被比较的心情。
她递了张纸巾给她擦眼泪,问:「所以你离家出走,是想让他们多关心你,是吗?」
周楚沫擦着眼泪点头,说:「我逃课,闹离家出走,不是因为表白被拒,觉得丢脸,我其实根本没向陈融学长表白,我就是想找一个藉口,离开明礼。我是借着离家出走跟他们抗议,让他们不要只关心周楚以,也看看我。」
「离家出走没用。」一直没吭声的陈彻,突然开口。
涂然转过头看向他。
陈彻手肘抵在桌面撑着颧骨,眼皮没什么情绪地垂着。
他语气淡淡:「你以为离家出走是在报復他们,其实饿肚子的是你,郁闷的是你,只是在惩罚你自己而已。他们还不定会发现,最后灰溜溜回去的还是你。」
周楚沫被他的话噎住,「可是我除了离家出走,就没有其他办法了。」
陈彻瞥她一眼,「嘴长你身上就用来吃?之前装可怜求我们收留的那劲哪去了?」
这话说得挺毒,但不无道理。
周楚沫也机灵,听明白他意思,「你让我跟我爸妈装可怜?」
陈彻放下手,换了个仍旧閒散的姿势,慢悠悠说:「这事你不是挺拿手?」
周楚沫又问:「那要是没用怎么办,要是他们还是更喜欢周楚以怎么办?」
陈彻状似认真地想了想,说的话却一点也不正经,「既然周楚以是抢走你父母关注的罪魁祸首,那就干脆找个人把他揍一顿,给你解解气。哦对了,这个活我可以接,首次免费。」
他语气还挺认真,涂然听着都懵了,不是来劝和的吗?他怎么还接起活来了?等等,为什么他会想接这种活啊?
涂然头顶的问号一个比一个多。
周楚沫听完,更是立刻呸了声:「我才不会找人打我哥!」
陈彻挺不屑地嗤笑,又是方才那种格外会激怒人的挑衅语气:「周楚以又不在这,就别装兄妹情深了,一个小时前,你不还在骂他惺惺作态,骂他虚伪?」
周楚沫又气又急:「我、我那是气话!气话你懂不懂?」
她确实讨厌周楚以,每当父母的目光都聚焦在他身上时,她总是忍不住羡慕,甚至嫉妒。
可同时,她又很清楚地知道,周楚以并不是主动故意去抢走父母的关注,相反,他一直很低调,从来不曾向父母、向她炫耀过什么。
甚至,他在补偿父母对她关注的缺失。
她知道,她一直知道。
所以,她怎么可能真的讨厌周楚以?怎么可能真的讨厌她的哥哥?
比起她的气急败坏,陈彻依旧淡定,屈指敲了敲桌面上反扣的手机,像做什么总结性发言一般,问:「所以,你不讨厌他?那你为什么和他吵?」
周楚沫生怕自己说讨厌周楚以,这人就真的「接活」去揍他,梗着脖子说:「兄妹吵架多正常一事啊,没见过妹妹跟哥哥撒、撒娇吗!」
涂然眨了眨眼,咦,好像又拐回正轨了。不过这撒娇,还真是挺……
「你这撒娇还真挺硬核的。」
心有灵犀般,陈彻说出了她的心里想法。
涂然惊讶看过去。
陈彻与她回视,扬眉,表示疑问。
涂然不知怎么有点心虚,小幅度地摇了摇头,赶紧转过头,趁热打铁地劝周楚沫:「既然是这样,那就好好跟你哥哥道个歉吧,爸爸妈妈的偏心,不能怪罪到哥哥身上呀,你哥哥那么疼你。你刚刚对他大吼大叫,他眉头都没皱一下,你哭着跑出来,他也要马上追过来。」
周楚沫心下动容,被她说服,却还是吸着鼻子拒绝:「道歉这种肉麻的话,我对他才说不出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