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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陛下,卑职冒犯了。」

说完,便小心翼翼地背着浑身还冒着热乎气儿的李临,在小厮的引路下,消失在了书房门外。

裴醉动了动被压得酸麻的膝盖,朝着李昀伸手:「累了?过来。」

周明达鄙夷地瞟了一眼眉目含笑的裴醉,丢下手里的笔,仰天长嘆。

「偌大一间书房,竟无老夫栖身方寸之地。」

「既如此,师父还是赶紧回去休息,别拦着我与元晦亲热。」裴醉眉峰略挑,「坏人姻缘,什么来着?」

周明达用笔桿子轻轻地砸了裴醉的肩,骂一句『臭小子』,甩了袖子便仰天大笑出门而去。

李昀站在一旁,无语扶额。

「不想先生操劳,便好好说话,何必...何必...」

裴醉长臂一展,左手握着李昀的腰,扶着他坐到旁边的椅子上,转手递给他早就准备好的一杯热茶。

「在师父面前,羞什么?」

李昀嗔他一眼,便低垂眼帘小口喝茶。乌黑纤长的睫毛被热茶蒸出了软软一层水雾,看着乖顺又温和,裴醉心里一软,抬手用温热的大手捂着李昀冰凉的小脸,替他暖着深秋的寒意。

李昀那巴掌大的脸上只露出一双清冷若皎月的眸子,此时因为羞怯和无奈染上了些许的绯红。

「你啊,什么都好,就是脸皮太薄。以后跟那群老狐狸周旋,得学着不要脸。」

「克己復礼,方为长久之道。」

「克己容易自伤,守礼又太过冷情。你忍心拿朝堂那冷冰冰的一套对我?」

李昀柔软冰冷的脸颊擦过裴醉略有薄茧的手掌,心里不由得一软,抿唇浅浅笑了。

「不要得寸进尺。」

裴醉沉声笑得开怀,手掌转着圈地揉着李昀的脸蛋,凑近了些,那俊朗英气的眉眼在李昀面前逐渐放大,再放大。

李昀睫毛微微颤了颤,不由自主地闭上了眼。

那灼热吐息在他面前打了个圈,化作一声闷笑。

「不是不许我放肆?怎么元晦看着满脸的期待?」

李昀耳根涨得通红,别开了眼,下颌却传来温和的力道,将他的脸转了过去。

「生气了?」

李昀沁着微红的薄唇微微长了一道缝,想要解释,却被那灼热的气息吻了个满怀。

「今日换为兄教你一个新词。」近在咫尺的声音滚烫地擦过李昀的唇畔,「恃宠生骄。」

裴醉的手一点点顺着那柔软的青黛色直裰滑了下去,直到落在腰际那两指宽的纹竹腰带上。

李昀被吻得晕晕乎乎的,只能无力地抱着裴醉的肩,没有意识到那搁在腰间的修长双手极快地拔出腰带侧面插着的一根毛细银针。

裴醉眸光陡然冷了下来。

是摺扇里发出的毛细针。

银针没入腰带半个指甲深,末端略微弯折,如此有韧性的材质,除非大力衝撞不能弯断。

想必是被人用什么兵刃挡了回来。

朝中竟还是如此危险,连暗卫也护不住,竟到了要自己开摺扇自保的地步了吗?

「...忘归?」

听见李昀瘫软的声音,裴醉褪去眸光里的冷意,甩了指缝间夹着的银针,用二指轻轻掐了掐他的脸。

「好了,以后除了春宵暖帐,我再不胡说八道,好不好?」

李昀红着耳根,轻轻地『嗯』了一声。

「今日朝堂上如何?」

「徐通判扶灵上殿,将广渠知州的冤情昭告天下。慷慨激昂,字字泣血。」李昀念及脑海中的猩红一片,不由得抿了抿唇。

「怎么?」裴醉眉头微蹙,「不顺利?」

「...高家俨然握住了盖家残余势力,不知从何处寻得了郑知州的贪污帐目,公然与徐通判对峙。」

「看来,这帐目是真的。」

「嗯。夹在江南八府中,为了保住官位,他不得不迎来送往。可徐通判早已告知于我,入帐的银钱,早已一分不剩地送了出去,否则广渠何至于苦成这样?」

裴醉握着李昀微凉的手,轻声问他:「后来呢?」

李昀没有说话,可他脸上的表情已经说明了一切。

「...奉天殿的柱子,迟早要被这群死心眼的文人撞塌了。」裴醉仿佛并不意外,只淡淡一笑。

李昀轻轻捏了一下裴醉的手背。

「以血证道,以命谏言,文人脊樑不弯,风骨不屈,值得尊敬。再说,兄长自己也曾向死而行,更不该这么说。否则,你又如何对得起自己?」

裴醉眉峰微挑:「元晦这是,心疼我?」

「嗯。」李昀并没否认,可又认真地重申了一遍,「不要转移话题。兄长这话,说得不对。」

「为兄错了。」

裴醉认错地干净利落。

那人俨然一副『元晦不管说什么都是对的』莫名骄傲,让李昀无奈地笑了,可哽在心口的一口闷气倒是散了许多。

「不过,徐通判的死,也成为了彻查贪腐的导火索,连同宋之远贪腐一案,自上而下,将兵部内外彻查一遍。而杜卓的死,使六科失去了信誉与公道,原本属于他们的监察与进谏的权力也悬于纸上。杨御史干脆也以案卷库走水为由,带领都察院进行内部肃查,然后,便要带着都察院清算六科公事。」

李昀一口气说了许多,终于笑了,连眼神都明亮了几分,仿佛终于拨开了浑水,得以窥见清溪的一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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