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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广渠因水灾拖欠十万石秋麦,其捐学白银也没能到其军驻卫所,御史台却上奏,是广渠知州贪污吞吃了赈灾款。这段话,你变着法子的念了两遍了。没了盖无常的阻挠,高崔两家力有不逮,二十六县里长投诚,小范围土地清丈进行倒是顺利,这段话插在前面也念了两遍了。」裴醉无奈道,「算一算,这一百二十三句里翻着花样的重复了三十五句。再这么念下去,你嗓子不要了?」

李昀搁下手中的密折,取了一杯茶,小口抿了。

「就凭兄长这过耳不忘的能力,若肯用心在诗书上,何愁文人不崇兄长之才?」

「得了,我可没吟风弄月的才华。」裴醉扯了被子翻了个身,凤眸微挑,落在二十二送进来的竹筒密信上,又挑了个视线,见李昀一副不打算让他插手的模样,只好十分配合地闭上双眼睡觉。

李昀微微嘆了口气,蹲在床前,双眼与他直视。

「我知道了。子昭的事,我先与周先生商量。待你睡一觉起来,我们一起处理,好吗?」

裴醉哑然失笑,将削瘦的手臂从被子里伸了出来,轻轻揉了揉李昀的脑袋:「哄孩子呢?」

「可不是吗。」李昀将他的手塞回了被子,「你就是个说不听打不得的倔孩子。」

裴醉轻声笑了笑,反握着李昀的手,伴着午后的温和阳光沉沉睡了过去。

李昀一点点地将手从裴醉虚虚握着的掌中退了出去,却发现了他藏在袖口里的手臂一片青紫,深深浅浅,层层迭迭,像是反覆摔的淤伤。

李昀呆立了片刻,心臟像是被重锤使劲敲了一下,疼得他眼圈一红。

李昀压了压紊乱的呼吸,从临窗的木抽屉里取出了那盒贵重的药膏,挑了一指头透明粘稠的冰凉液体,小心地替他揉着淤青。

裴醉没醒,只是眉心微微拧了一下,片刻后轻轻展平。

李昀动作越发轻柔,像是用羽毛轻轻扫过湖面那般温和。

等到那层透明的药膏干了以后,李昀安静地替他拉下袖口,帮他拉起那最后一丝遮掩。

他蹲在床前,只静静地看着裴醉沉睡时的面容。

午后的阳光顺着斑驳树影投在了室内,暖着裴醉苍白的脸,浓密的睫毛似乎也沾了深秋最后一丝温暖,那人眉眼间再没有从前那般孤注一掷的决绝,安稳从容地令人心头一宽,只是无论吃多少珍稀补药,都换不回来脸上的血色,总是苍白一片。

李昀轻轻拨开裴醉挡眼的碎发,用温热的指腹擦了擦那对锋利的剑眉。

「好好睡吧。」

第97章 状告

宣承野带着木小二从侯府书房出去,眼睛一瞥,看见了角落里蹲成了小蘑菇的方宁。

宣承野自那日砸了方宁,便一直对他心有愧疚,此刻见方大夫委屈巴巴地蹲在门口,脚步一顿,思忖片刻,带着木小二,也蹲在了他面前。

三人对面而蹲,六目相对无言,场面严肃中透露着一丝滑稽。

「方公子,可有事?」宣承野儘量放轻了声音,怕吓到方宁。

方宁蹲着向后腾挪了半步,脸『蹭』地涨得通红。

怎么办,他好像被宣姑娘的一拳打掉了一颗心。

他跟个鸵鸟一般,把头埋进了药匣子里,又跟狗刨食物一般,抓出来一个方子,塞进了宣承野的手里。

「宣姑娘,给你的。」方宁从头红到脖子,手抖成了筛子,「...那个,喉咙里的肿块,虽然不致命,但不好看,你,你试试这个。」

宣承野抿了抿唇,接过了那张纸,沉声道谢,并不多言。

木小二拽着她的袖子,察觉到了宣承野的不开心,于是手里偷偷攥了一个精緻的圆形暗器。

小球半个指节宽,外表浑圆,泛着银光,上面双丝缚着一排黑色裂纹状的底槽,从中整齐地将圆球割裂开。

木小二猛地一转身,抬手把小球朝着方宁就丢了过去。

宣承野余光捕捉到了抛球曲线,大惊,一个箭步冲了过去,抱着方宁侧身翻滚三周,将他压在身下,死死护住。

方大夫差点被宣姑娘身上的柔软和芳香撩得原地着火,可还没等他幸福地昏过去,耳畔便传来一声惊天动地的雷震。

方大夫抖着眼皮勇敢地朝着自己刚才蹲的地方一瞥,见那长廊转角的一颗三人合抱的大树已经被炸出了一个大坑,焦糊味道窜天起。

「你你你...我我我...他他他...」

方宁语言乱了,抱着药匣子倒退半步,惊魂未定地看着姐弟二人。

「抱歉,小二他...」宣承野摇了摇头,拱手行了个武将抱拳礼,「我替他向方公子道歉。」

木小二却没察觉到自己做错了,他躲在宣承野身后,侧了脑袋,露了半张脸和半隻眼睛:「姐姐不高兴。」

说得十分利索。

方宁不明白,他抬眼看着宣承野清秀的双眼,鼓起了万分的勇气,小声问她:「宣姑娘,我是不是做错了什么?」

见宣承野不答,他急急忙忙地解释着:「我,我的医术很高的,我连忘归都治好了,你,你相信我...」

「并非不相信公子医术。」宣承野抿了下嘴唇,那不着粉黛的脸上却闪过炫目的坚毅笑容,「只是我并不觉得这喉结难看。反而,因为它,我才能得以从军瞒过多人耳目。」

「可,可你现在不从军了,以后,以后总不能顶着这种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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