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没有对谁产生怨恨情绪,但心里对斯定中,有觉得格外内疚的感情,所以我最近和斯定中相处时,顺从得连他都觉得异常了,除此之外,我儘量地维持着原来的生活,但仅仅指工作的一部分,其余的时刻,我变得非常的自闭。
我不愿产生社交活动,也不愿跟谈起任何有关婚姻和孩子的话题,若是在路上和社区公园看到怀孕着的准妈妈,看到她们脸上幸福的笑容,会觉得非常的心酸难忍。
我们都在痛苦中煎熬,我知道他不好过,而斯成却永远不会知道,我的身体和灵魂,在何处挣扎。
独自经历过这一段时间,我感觉心底甚至出现一个缺口,我甚至不想再见他,也不想再谈感情。
斯成的声音,一贯是沉郁动听的:「豫儿。」
我说:「嗯。」
他情绪不高,但声音依然是温和的:「发生了什么事?」
我有一点点的难受:「没有事。」
斯成声音沉了沉:「是不是定中又为难你——」
我打断他说:「斯成,不关他的事,是我——我想一个人过一阵子。」
斯成淡淡地说:「是吗?跟定中住在一个屋檐下,一个人过一阵子?」
我竟然也不生气,无波无澜地说:「如果你打来跟我吵架,那还是没有必要了。」
斯成勉强地控制着理智:「你到底让我怎么办?」
我自暴自弃地说:「就是这样了。」
斯成声音变冷:「你什么意思?」
我丝毫不为所动,感觉自己就像一个冷酷的石头:「我想自己静一静。」
斯成终于有了怨恨:「你不能突然这样,一句解释都没有,粗暴地结束这一切。」
因为心情太坏,我也不愿安慰他。
见我许久不回话,斯成放低了声音恳求:「豫儿,你不能这样,你至少要给我一个解释。」
我说:「我觉得很苦。」
电话那端忽然断线一般的寂静。
我整个人仿佛沉入幽静的深海,闭着眼等待命运的审判。
过了一分多钟,斯成的声音彻底恢復了平静,是那种我曾见过的,面对需要处理的事情时,不带一丝感情的冷静:「跟我在一起,是这么痛苦的事情?」
我没有说话。
他终于心灰意冷地说:「放弃吧。」
我感觉心臟有巨大的压迫感,眼前有水波缓慢转动,形成了一个庞大的黑色漩涡,在我眼前碎成一万个细小的光羽碎片,
原来一切被摧毁,只需要一句话。
过了五分钟。
电话在沙发边重新响起。
刺耳急促。
我差点被吓一跳,恍惚间直接拿了起来,斯成重新打电话过来,明显带着不稳定的情绪。
他直接说:「我明日飞旧金山,我们当面谈清楚。」
我说:「我不会见你。」
斯成置若罔闻,继续说:「我在酒店一楼的咖啡馆等你。」
我说:「我不会去,我不想见你。」
他冷漠而严肃地说:「葭豫,你要跟我分手,也要当面跟我说。我航班中午一点左右抵达,晚上七点要走,第二天在纽约要做事,我最近太忙走不开多久,在这个时间里面,抽个空过来见我。」
斯总裁独断专横,一字千金,最后一字一断,他立刻挂了电话。
第二天是工作日,我在办公室里,接待客户说错了法规,整理公函装订错文件,给老闆跑腿买错了咖啡,最后我顶头上司叫我一边凉快去。
我吐了口气坐倒在椅子上,看看表,已经是中午一点。
我咬了咬牙,继续在座位上呆坐。
下午五点多。
老闆叫我出去送文件。
我站起来,问了我旁边跟我关係不错的杰勒米:「嘿,杰米,我今早过来,车子轮胎压好像有点问题,借你车给我出去一趟?」
杰勒米正埋头整理一份重要的授权委託书,爽快地将钥匙抛给了我。
杰勒米开一辆半新旧的雪佛莱silverado,充满粗旷气息的一款车型,我一时分不清这小子家世,这车明显是用来拉货的,可是有钱人也爱买,尤其是海岸一带的富豪,因为可以用来拉游艇,我飞速地一路飈车,将文件送到了合作公司,然后绕过了半个城市,我将车停在了四季酒店外的马路上。
我来过这个酒店无数次,对这一带的地形熟悉无比,我停车的位置,正好能清楚地看到一楼咖啡馆的全景。
因为是白日,窗帘全部拉开了。
窗边的一个座位上,斯成独自一个人坐着,桌面上摊着文件,他一边吸烟一边看。
他穿件黑色大衣,领口露出雪白衬衣,他的脸色很淡漠。
冬日的阳光照射进来,他一个人坐在一团阳光中,眉头拧紧,表情寡淡,整个人显得孤傲而凄清。
他变成了我最初认识他的模样。
我坐在车上。
屏住了呼吸,却忍不住的心跳如鼓,我心醉神迷地望着他,心魂断裂地望着他,除了远远地望着他,我再没有别的办法。
我不敢面对他,我自己已经心力交瘁,我不敢和他在一起,我没有力气处理和他的感情。
一会儿我看到吴俊夫,他依旧是素麵白衣的书生模样,从酒店下来推门而入,然后躬身在他身前,说了什么,斯成点了点头,将手中的文书籤了字递给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