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站在门口,正要出声唤他,下一刻,却忽然静止了声音。
房间里的斯成握住她的手,缓缓地靠了过去,在她轮廓依然美丽的脸庞上,印下了一个深情的吻。
病房里静谧而安详,麦琦安睡的脸上有微微的笑意,我只是不恰当地撞见了亲密而温馨的一幅画面。
我将那本经书放在了外面会客室的桌面上,然后退了几步,静悄悄地走了出去。
我假期已经结束了,接下来的工作早已经安排好,方律师要调我回律所,他手上有个大客户在做一个复杂的兼併项目,他的秘书早两天已经催促我归队。
只是因为麦琦这边走不开,我还拖延着请了两天的假。
我在酒店的房间里收拾衣物。
第二天早上我给斯成打了个电话:「我得回去工作了,已经多请了几天的假。」
斯成也没有异议:「好的,那你先回去,我让司机过去送你?」
我淡淡地说:「不用了,我打个车去好了。」
也许是时差混乱和太累,我在回程的飞机上发烧。
在狭窄的洗手间吐了两次,空乘人员给我多拿了一张毯子,我蜷缩在座椅中昏昏沉沉地睡觉。
走出机场时候,觉得头重脚轻,飘飘的。
回去灌了一大杯凉开水,躺在家里的床上,人事不省地睡着了。
第二天早上我顶着黑眼圈去律所上班。
孟宏辉在电梯遇到我,他惊讶地问:「怎么回事,憔悴成这样?」
我冲他笑笑:「阿姐好吗?」
孟宏辉说:「好。」
孟宏辉皱着眉头看我:「斯成没骂你吧?」
我温和地答:「没有。」
他说:「要不要再请一天假?」
我摇摇头:「不用了。」
下午被蔡律师叫去银山中心,上一个项目的文件还有几个签字需要我补上,我于是又重新踏进那幢奢华森严的办公大楼,下午三点的银山中心,电梯反射出淡淡的金属光泽,正是忙碌的办公时间,穿正装的职员在走廊低声的走动,半开的办公室门里有英文的交谈声传出来。
我办完事情离开时,经过走廊的时候看到了吴俊夫和钟楚益,两个人行色匆匆地从上面走下来,身后跟着几个管理层模样的西装男人。
钟楚益见到我,却停住了脚步走了过来:「小豫儿。」
我只好礼貌地跟他打招呼:「师兄。」
钟楚益本来笑嘻嘻的,看了我一眼,有点关心地问道:「脸色难看,你生病了?」
我摇摇头。
他说:「老闆什么时候回来?」
我无力招架:「我不知道。」
钟楚益这个没眼见居然还继续问:「他没给你电话?」
吴俊夫忽然在他身后,忽然开腔说:「我们一会有个会议,总裁行政助理室二十四小时都跟他视讯联络,你要不要上去?」
我想了一下,还是摇了摇头:「不妨碍你们做事。」
我走了。
夜里回到家。
洗了澡握住手机,依然没有任何消息。
我挣扎着睡下去,模模糊糊,一直不安稳。
早上闹钟准时响起,我睁开眼睛,第一件事先看手机,屏幕上依然是寂静的。
我终于明白什么叫度日如年。
不能给自己时间胡思乱想,我起床收拾自己出门上班。
早上在律所,我进去雷主任办公室送文件。
敲门,他应了一声,我进去,看到他在打电话。
「女律师,我们所里就三个女律师,一个在休产假,一个还在考执照,一个做非诉讼都忙不过来,哪里有人有空?」
「故意杀人罪事实认证清楚,一屋子的人证,当事人已经认罪,且没有辩护意愿,嫌疑人连个家属都没有,这种法律援助的案件,转到我们所也益处不大,嫌疑人不是大学生么,让学校管管,在合作的大学法律中心看看,有没有合适的一个法律工作者,儘早接手吧?」
「行行,我给你联络联络。」
我将文件放到了桌面,雷律师对我点点头,我走了出去,他又开始打电话。
「喂,老费,邱小语那个案子,你帮联络一下他们学校法律系的老师……」
在关门的最后一刻。
我忽然瞪大眼睛,推开了门,三步并作两步衝到雷主任的大班桌前,压低声音急切地说:「等一等。」
我压低声音说:「当事人是谁?」
雷主任敲敲桌面的文件,我低下头,看到市检察院的起诉书里,赫然醒目的三个字:邱小语。
我记忆力一向非常非常的好,匆匆扫一眼案情经过和认定事实证据,看到了被害人的姓氏。
很多年前,那个可怜的家庭在我的记忆依然犹新,我记得那个女孩子从学校回家来,站在方敏华的面前哭着不肯拿钱,黑色直头髮,有一双湿漉漉的大眼睛。
我目光急切地望着他。
雷主任对电话那头说:「对不起,我五分钟后再给你打。」
我心砰砰地乱跳,头脑里的血有点发热,我压低声音镇定地说:「主任,不忙转出去,给我看一下,我想接这个案子。」
雷主任说:「你不是做非诉讼业务的吗?」
我说:「方律师说让我多锻炼,做全面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