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手紧紧地揪住了被子,眼巴巴地望着他:「好吧,你劝劝他,实在不行,给我或者往斯家大宅打电话。」
邹瑞跟我说:「我知道的,别担心,你好好休息吧。」
出院后在家休息了两天,头上鼓着的那个包消了一些,我继续去上班。
早上从楼上下来,看到一台黑色轿车正驶入我们家的楼道门前。
邹司机瞧见我,立即停了车,从驾驶座匆匆忙忙地跑出来:「李律师,早上好,你这还挺远,差点没赶上。」
我愣了一下:「邹司机,你怎么在这里?」
他搓搓手说:「斯总安排我过来接你上班。」
我顿时明白了怎么回事,笑笑地拒绝道:「我自己打个车很方便的。」
邹司机亦步亦趋地跟着我:「斯总不放心。」
我诚恳地说:「这样我没法上班。」
邹司机说:「李律师,你要是不这样,那斯总就没法上班了。」
邹司机还挺幽默。
我冲他笑笑,不再说话,自己走到小区门口打车。
邹司机开着车跟在后面。
下午下了班之后,我在小区附近的菜市场下了车,邹瑞还跟在身后。
我进市场买了菜,拎着菜回家。
邹瑞赶紧上前接过:「李律师,你手上不方便,我提吧。」
从停车道走进小区里的时候,住我家对门的张阿姨见到我,热情地打招呼:「李家妹妹,下班了啊。」
我笑着说:「是啊。」
她又看了一眼我身后拎着菜的邹司机:「家里来客人了啊。」
我赶紧说:「这是我堂哥。」
邹瑞大窘。
走到楼道口外,远远看到一群人,凑在树下花圈边上下棋,今天里边掺杂了一个清瘦修长的身影,穿一件灰色西装外套,蹲在地上,跟一群老头下棋。
这时楼下的王伯伯,一抬眼看到我,立马衝着我招手:「葭豫,快来快来,你这堂哥,杀得老张头都片甲不留了,赶紧领回家去,都等你老半天了。」
我纳闷地道:「王伯伯,谁是我堂哥?」
斯成头也没抬,目光还在棋盘上,手举起来挥了挥:「是我。」
我身后的邹瑞噗地一声笑出来。
我彻底也窘了。
斯成终于直起身来,手撑着右腿,慢慢地站了起来。
他原地站了两秒,若无其事地走过来:「早上我有点忙,过不来你这边,让邹瑞送你。」
斯成从邹瑞手中接过了菜。
我们走进楼梯里。
没爬了两层,斯成就落在了我身后,他扶着楼梯的扶手,慢慢地一个台阶一个台阶地走,一边还跟我说话:「我没有办法改变你的主意了是不是?」
我不说话,埋头蹬蹬地爬楼梯。
他嘆一口气,无可奈何地说:「案卷还有没有存檔?」
我还是在专心地上楼。
斯成停下来,咬着牙喘了口气:「豫儿?」
我只好答:「有。」
他说:「上去,我看一看。」
我不知道他怎么走上七楼的,我站在屋子门前掏出钥匙时,他站在我身后,脸色隐隐发白,额头有一层薄汗,脸色一贯平静无痕,只是嘴角紧紧地抿着,显出了一丝隐忍着的痛楚。
我打开了门,埋头替他找出了一双拖鞋。
他将后背靠在鞋柜上,换了鞋,迈出一步,立即停住了,拖过一张椅子扶着,用左腿单腿跳了几步,坐进了沙发里。
「腿疼就不要上来了。」我从桌面上拿我的杯子喝水。
「你能不能换个有电梯的房子住?」斯成皱着眉头髮表意见。
「不能。」我简单干脆。
斯成不再说话,将腿搁在沙发上,狠狠地摁了几下,然后从西装外套的口袋里掏出了一个白色的小塑料瓶,熟练地倒出了几颗药片,一仰头全吞了,然后顺手拿起了我的杯子,将剩下的半杯水一口喝了。
「餵——」我担心地走过来。
斯成忍着疼喘了口气:「只是普通的止痛药。」
我望着他的脸色,不忍心再跟他置气,我在医院住着的那两天,斯成一直在病房里。
夜晚只有我们两个人的时候,他终于气得在病房前四处乱走:「啊,那个包就那么重要?你怎么就那么蠢,跟人抢包?」
那个包里有我辛苦从医院调出来的病历檔案,还有写了一半的辩护词,我当时真是头脑一热,觉得不能丢了,我自知处理不当,但当时心情真是糟,轮不到他来指教。
我侧过脸去,不搭他的话。
斯成发完脾气,又更难过,眼底一大片的红丝都快要蔓延出来了。
他生着闷气,看我低着头不说话,突然伸出手臂,将我紧紧地抱进了怀中。
我要挣开。
他闷闷地说:「别动。」
我的脸贴在他的胸口,感觉到他的心跳,有点凌乱的不稳。
斯成长长地嘆了口气:「我是生我自己的气,我以前觉得从小到大你最懂事,可是我慢慢才明白,我宁愿你不要那么懂事。」
我给他换了杯温水。
斯成掀开我的头髮,仔细地看了看脑袋上撞破的那个地方:「还疼不疼?」
其实已经好得差不多了:「不疼。」
斯成点点头:「那给我看看看案卷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