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欣龄拉着易思龄的手,高跟鞋踩在木製楼梯,发出咯咯的声响。她常来,对这里轻车熟路,直接走到角落的雅座。
这里的雅座设计得很舒服,彼此之间用屏风隔着,像一个独立的小包间,又不会太封闭。
「坐这里吧。」易欣龄喜欢坐在角落,这样更安静,说话也没人打扰。
可易思龄偏不要坐角落。
吃个饭,做什么角落啊?要坐就坐最中间。
「我要坐那边靠花窗的。」易思龄遥遥一指,「那边能看见银杏树,还有爬山虎。这边只有墙。」
易欣龄服她了,只能按照她的来,但又忍不住抱怨:「易昭昭,你真的很麻烦啊。」
两人就差了五岁,说话都没大没小。
易思龄不满地看她一眼:「请叫我易思龄,或者Mia。」
易昭昭听起来像金庸小说里面的一闪而过的。
高跟鞋的声音由远及近,女孩的声音也由远及近,谢浔之在听到那声「易思龄」后,握着茶杯的手指微微收紧。
京城这样小吗?怎么哪里都能碰到她。
「我才不叫你姐。」
一道饱满的正常的女声说。
「你叫不叫,我都是你姐姐呀。你得听我的。」
紧跟而来的这道声音…
又娇又嗲又造作。
她就不能好好说话?
谢浔之很难不蹙眉,甚至想去压一下耳根,念头一瞬而过,他只是垂眸,吹了吹茶杯的热气。
第5章 弗洛伊德
易思龄选择坐在视野最好的中间,走过去时经过隔壁桌,她朝屏风内瞥了一眼,看见一道挺阔的背影,西装质地很精良。
没多看,她匆匆收回视线。
两桌背靠背,隔一道屏风。
坐定,易欣龄为了不让易思龄纠结,没看菜单就报菜名,「……一份牛肉包子,一碗炸酱麵,豆腐脑,小碗羊杂汤,红豆馅的驴打滚,特色糕饼拼盘。」
易思龄:「太多了,吃不完。」
易欣龄摆手,「没事,多的我打包带给室友吃。」
「那你跟她们再多点一份。」易思龄埋怨她做事不礼貌,怎么能把吃剩的东西带给别人吃。
易欣龄嘻嘻一笑,嫌她名堂多,「哎呀,我们没这么讲究。我也经常吃她们剩下的零食。」
易思龄是不懂宿舍和室友这个概念的,她大学在伦敦,住的是五百万英镑的肯辛顿顶级豪宅,没有室友,只有栗姨,管家,不同国籍的佣人,以及保护她安全的保镖。
上菜很麻利。热腾腾的包子没有想像中精緻,拳头大一个,肉多得快要满出来,油滋滋的,沁着包子皮。
豆腐脑撒了葱花,还有油星子,易思龄蹙起眉,由着老三磨破了嘴皮子,才勉强尝一口。
咸的豆花?她面露惊恐。
吃炸酱麵也相当费事,唇角很容易沾酱,她于是一根一根卷着吃,跟吃义大利面一样。
易欣龄没眼看,找话题问:「你怎么想到来找我玩啊。是不是老二老四把你惹毛了。」所以跑来这「摧残」她。
易思龄拿纸巾压唇角,「不是为了你。」
易欣龄愣,放下筷子,认真地看着她:「不是为了我你为了谁。」
易思龄幽幽地瞅着街边的银杏,「是……」
她说一半不说了,易欣龄急得上火,「是什么!」
「老头要把我卖来京城。」易思龄捏了一块豌豆黄,细细地咬了小口。
「!」
易欣龄的大脑在尖叫,这信息量太大,她不过三个月没回家而已,「卖给京城的谁?谁愿意买你?这人疯了吧,有钱没处花?」
易思龄不咸不淡看她一眼。
易欣龄缩了下肩膀,「我不插嘴了……您继续……」
「谢浔之。」易思龄提到这个名字都有些嫌弃,眯了眯漂亮的眼睛,语气很冷,「一个道貌岸然的老古板,三十岁,还长得丑,老头真是穷疯了,要我嫁给这种人。」
屏风后,谢浔之和齐老都沉默了,瀰漫着一丝微妙的尴尬。
谢浔之那三个字实在是太清晰了。
齐老装不下去,只能目光复杂地觑着谢浔之。
谢浔之面色平静而坦荡,如纳百川的海,只是微笑,继续听送上门的墙角。
「到底怎么回事,为什么突然要你结婚?」易欣龄脸色都变了,一桌子菜一口也吃不下去。
但她有些不大信,易思龄有时候是喜欢夸张,「老古板不存在吧,是不是你搞错了?爹地的品味不至于这么菜,之前给你物色的几个不都是帅哥吗?」
易思龄勾起一丝不爽的笑,「一张照片都不给我,不是长得丑至于这样遮遮掩掩吗?不止,还装模作样,虚伪。」
「道貌岸然。」她继续。
背后,虚伪的道貌岸然的丑男人微微抬了下眉,
茶杯烫着指腹也没鬆手,反而更用力地抓握。着力的瞬间,冷白的皮肉下凸起几道嶙峋的脉络,线条流畅,又锐利。
杯中是上好的雨前龙井,今年新春收的第一批,又青又嫩,香冽扑鼻。
谢浔之面无表情啜着茶,想起为他家做媒的宴姨说这位易小姐可有趣了,以后结婚了日子肯定天天精彩,不可能无聊的。
原来,易小姐是这么个有趣法。
婚后天天精彩,他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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