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衍笑了,低声道:「你才多轻。」
盛媗闻言,丝毫没觉得这个理由有点敷衍,居然很认同地点了点头。
她嘀嘀咕咕又道:「皇上要真想来做什么,也没必要偷偷摸摸,光明正大来就是了,他可是天底下权力最大的人。不过,他为什么要深更半夜来呢?还是去……」
盛媗看了卫衍一眼,把「禁院」两个字咽了回去。
她的话断了,卫衍也没说话,两个人都有些安静。
盛媗自己琢磨了一会儿,心里慢慢平静下来,对看见皇帝这件事的震惊过后,她终于注意到,旁边的卫衍神色有些落寞。
盛媗悄悄看着他,心里想,她是在禁院遇到他的,大年夜的,他出现在禁院,是在想念他的母亲吗?
卫府阖家团圆,他的亲生母亲却孤零零在小祠堂里,也难怪他不愿意和大家一起过年。
「世子哥哥。」盛媗跟着也有点难过,轻声唤他,「你别伤心了。」
卫衍抬眸望她,神色有些疑问,显然没明白她的意思。
盛媗抿了抿唇,又道:「我母亲也在我很小的时候就离世了,每次中秋啊、过年啊,看到别人和娘亲在一起,我心里都空落落的。有时候和父亲哥哥一起过年,热热闹闹的时候,我也会想,阿娘一个人在那边,会不会孤单呢?」
盛媗低下头,卫衍看见她眨了两下眼。
她又道:「可是我又想,如果我是阿娘,阿娘是我,我看到她不开心的话,我一定会更难过的。我希望我在乎的人都记得我,但不希望他们为我难过,如果是这样的话,我宁愿他们忘记我。」
盛媗抬起头:「我不想忘记阿娘,也不想她难过,所以想她的时候,我都要想最开心的事。只不过……」
她眼尾有些红,声音翁瓮道:「阿娘走得太早了,我那时候太小,能记得的和阿娘开心的事情,实在太少了。」
卫衍其实并不难过,他知道她误解了他的心事,却并不打断她。
「世子哥哥,你母亲走的时候,你多大了?」盛媗问。
她之前知道,过了太久却有点记不清了。
「……两岁。」卫衍道,语气很淡,没什么情绪。
盛媗心疼地看了他一眼:「那你好像比我还惨。」
卫衍:「……」
这是安慰人的态度么?
「不过……」盛媗又道,「我可以借给你。」
卫衍愣了愣:「什么?」
「你娘亲走的时候你才两岁,肯定什么都不记得啊。」盛媗道,「我可以把我和娘亲开心的事情告诉你,你就当做是你和你娘亲开心的事,这样以后你想起她的时候,就不会那么难过了。」
卫衍愣了好一会儿说不出话来。
过了许久,他才笑了下,笑得很温柔:「这还可以借吗?」
「为什么不可以?」盛媗理所当然道,声音又低下去一点,夹着一丝愧疚道,「我有时候记不太清娘亲的样子了,就会把云安城里那些对我很好的姐姐们、还有婶婶们的样子,拼凑在一起,然后和我记忆里模糊的娘亲融合在一起。」
「虽然有点自欺欺人吧。」盛媗看着他,认真地道,「但挺有用的。」
卫衍的笑早已经敛了,神色安静地望着她。
他好像忽然有些难过。
因为她的话。因为她话里藏着的……她的难过。
盛媗有些忐忑,总觉得她安慰完,他的眼睛好像更悲伤了。
但这时,卫衍忽地朝她笑了一下:「那好,下次有时间给我讲一讲你和你娘亲开心的事。」
他弯下腰,宽大的手掌落在她脸侧,他指尖有些凉,很轻很轻地拂过她泛红的眼尾,认真道:「也借我一些开心。」
盛媗微怔,俄而鬆了口气,用力点点头:「嗯!」
卫衍笑了笑,收回手,直起身道:「好了,出来这么久了,你是不是该回去守岁了?」
盛媗点点头,又问他:「那你呢?」
「我回鹤山院。」卫衍道。
「要不……你跟我一起去祠堂吧。」盛媗望着他。
卫衍笑着,抬手碰了一下她脸颊:「快回去吧。」
没答她的话,也算答了。
他明明笑着,笑容依旧很温和,盛媗却忽然觉得,今天的卫衍,是那么的遥远不可接近。
她还有些犹豫,但鑑于两个人目前复杂的关係,她没再说什么,还是一个人回祠堂去了。
卫衍望着她走,直到连背影也看不见,他才冷声道:「出来吧。」
雪地上无声无息落下一个人来,躬身没在阴影中:「殿下,陛下在等您过去。」
第95章 梦魇
皇帝身边的暗卫身法诡谲,卫衍也不知道人是什么时候来的,又或许根本一直在跟着他们。
暗卫说完话,卫衍没有任何动作,背着身问了一句:「刚刚你都听到了什么。」
「回禀殿下,属下什么也没听见。」暗卫道,语调平得没有一点情绪,每一个字的语气都一样,轻重急缓也都一样,不带任何起伏。
卫衍分辨不出是假话还是真话,他用同样没有感情的语气警告了一句:「不管你听到了什么,看到了什么,嘴巴都给本王闭牢一些。皇帝叫你来,只是传召,没有吩咐你的,你就不要自行其是。」
「是。」暗卫在阴影中应道,照旧是刻板平直的语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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