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般想着,卫蒙就把自己的打算干脆说出了口。
卫姝瑶抿着唇,良久才轻声问:「阿哥真的要帮宁王吗?」
卫蒙蹙眉,好一会儿才说:「你阿哥自有主张,我不便替他决议。」
「其实宁王不止是想拉拢你阿哥这样的将帅之才,他也想要北境三州的舆图。」卫蒙眺目远望,沉声道:「北境三州地势复杂,舆图颇为难得,你阿哥身上那张图原也是肃慎国流传下来,逢几年才修补修补。只是可惜,在朝天阙裂成碎片了。」
「这事宁王已经知晓,如今整个大魏都没有比你阿哥更熟悉河州地势的人,他有议事的筹码,不必担心他。」卫蒙顿了顿声,最后说:「宁王想以河州为始,步步为营,亟需这样一个精通地势的将帅。」
「但你阿哥如何作想,我却不知。」卫蒙摇摇头。
却在这时,父女二人听得身后传来一声沉稳的嗓音——
「我所图,只有一件事,便是家人安康,顺遂平安。」
碧蓝苍穹之下,卫鸣高大的身影从远处一线蓝绿之间阔步走来。
卫鸣快步走到卫蒙身边,代替卫姝瑶托起了卫蒙的胳膊,朗声笑道:「放心吧,我已经与宁王说清楚了,等父亲病好,我们一家人就离开天门关,去江南乡野隐居。」
卫鸣这几日除了与众位战友叙旧,去办的最重要的一桩事就是婉拒了谢钧的邀请。谢钧麾下几位老将与他周旋多时,皆是败下阵来,连今日谢钧亲自与他长谈,也以失败告终。
卫鸣心中一片澄澈,他答应了小妹不再掺和这泥潭般的纷争,就决不会为任何威逼利诱所动。
听他细说来龙去脉,卫蒙倒是喜上眉梢,抚掌笑道:「也好,我替那小子当了一回说客,也算还了他救命之恩。往后咱们和他泾渭分明,划清界限,最好不过。」
父子二人相视而笑,却见卫姝瑶一直在旁边发呆。
卫鸣眉心紧蹙,按理小妹应是最高兴的人,怎的听他这番结果却好像并不开心?
卫姝瑶陷入沉思。
来天门关的路上,虽然只有短短十日,她却见识过许多触目惊心的景象。
越近河州一带,因近年狼烟四起兵乱不止,民生愈发凋零。驰道两旁儘是荒废田地,白骨残骸曝尸荒野,有时行了大半日,也难遇到村舍。即便路上偶然见到人烟,也多是逃难的老弱病残。
直到临近天门关,沿途所见才渐渐有了生气。
从一片祥和的曲州而来,卫姝瑶见到这样的落败景象,心中感触愈深。
卫姝瑶沉默了好一会儿,才抬起眼来,轻声开口。
「父亲,阿哥,我昨夜在屋里翻到个话本子,里面有句话我不太懂,不知父亲阿哥可否代为解释?」
卫鸣很是意外,小妹自幼饱读诗书,比他聪明多了,怎还求上他了?
父子二人面面相觑,等着卫姝瑶继续说下去。
「那话本子说的是,一位大将军退隐后不久,正值敌军犯难民不聊生,将军临危之时挺身而出,重掌大军抗击敌国,最后还天下一片清静安宁。」
「将军重出山时,有人曾劝他,既然已经远离朝堂,为何还要执意出战驰骋沙场?彼时将军说了句话,我不大明白。」
卫姝瑶抿紧了唇,望着两位最亲的人,面容肃然道:「他说,『保国者,其君其臣肉食者谋之;保天下者,匹夫之贱与有责焉耳矣』。」
听到这里,卫蒙和卫鸣皆已经明白了她的意思,面色都怔住了。
「父亲,阿哥……母亲曾告诉过我,有能力的人责任更大,阿哥有本事,父亲有声望,都比我厉害。不知父亲阿哥如何作想?」
「可你先前不是最不愿意看到……」卫鸣欲言又止。
「如今北狄压境,边关狼烟四起,天门关不过片刻安宁……以我拙见,只有将北狄驱逐出境,彻底收服,才能平息边关之危。」卫姝瑶顿了顿,慎重道:「若我能上阵,便提枪纵马,杀他个片甲不留。」
卫鸣愣了好半晌,才难以置信地问:「婵婵,你这是什么意思?」
卫姝瑶犹豫了许久,郑重道:「我想暂且在天门关多留些时日。」
卫蒙彻底怔愣住,没想到女儿会说出这样的话。
「父亲,阿哥,不瞒你们,这几日我已经决意拜军医为师,待日后愿为前线抗击北狄出一份力。」卫姝瑶将自己的决定告知于父兄。
语毕,她虚虚行了个礼,轻声道:「我先告退了。」
卫姝瑶知道父亲和兄长需得消化好些时辰,她也不强求。只是今日话已至此,无论如何,她总要把自己的计划进行下去。
卫蒙和卫鸣望着那道纤薄的小背影远去,半晌没回过神来。
茂密林间,一直站在不远处的谢钧,凝眸望着卫姝瑶远走的背影,抬手摸了摸下巴,也愣了好一会儿。
谢钧和卫鸣是一同到的,听着他几人谈话有些时候了。他虽离得远,但因耳力甚好,加之卫姝瑶最后说的几句话声音略大,他稍稍揣测,便明白了个中细节。
他盯着那道慢慢消失在暮色中的绯红身影,眉眼轻弯,笑了笑。
唔……她好像比之前更有意思了点儿。
第二日,卫姝瑶一早起来,却见卫鸣给她送了个风筝来。
「婵婵,你近来思虑过深,先缓和缓和,去散散心吧。」卫鸣耐心哄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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