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明翊默了半晌,敛了神色,垂下眼眸,沉声道:「不知卫七姑娘大驾光临,所为何事?」
说着,便要撑手坐起来。
他起身时动作虽然流畅,可卫姝瑶亲眼看见,他身上的伤口随着他起身的动作又迸裂开来,血水又溢出不少。
然而见这人竟依然面无表情,神色淡漠,好像不知道疼似的。
卫姝瑶闻着愈加浓烈的血腥味,下意识退了半步,头皮发紧。
「你、你还是躺着吧!」她看他伤口的血渗得更厉害,忙催促道:「你不许起来!」
话刚出口,她就后悔了。
这人一向独来独往,性子孤傲,她竟用命令仆从的语气对他说话,不知他待会儿要如何生气呢。
可出乎意料的是,谢明翊起身的动作稍稍顿了下,到底没有下榻,只是随手捡了个软缎枕垫在背后,斜斜倚靠着床柱。
他轻飘飘又睨了卫姝瑶一眼,眸光中含着几分道不明的疑惑。
卫姝瑶袖下的手指蜷缩成小小的拳头,努力想让自己镇定些。
她是来谢他的,又不是做亏心事,为何总觉得心慌?
「我是来谢你昨夜相救之恩。」她强作镇定,极力将声音放软,道:「我听康伯说你受了伤,所以特意来探望你。喏,我还给你带了些吃食,盼你早日康復。」
「无碍。」谢明翊淡淡应了两个字。
卫姝瑶怔了怔,这人怎的油盐不进?
她硬着头皮把话继续说下,「对了,你没有遇到什么凶神恶煞的狂徒吧?」
谢明翊垂着眼眸,一声不吭。
卫姝瑶心中一咯噔,眉头皱得愈发紧了。
她清咳了一声,道:「你也知道,近来京中出了那桩命案,人心惶惶的。我是怕你抓凶心切,也像罗指挥使那样,万一因此受伤就不好了。」
她总不能直接问他是不是被自己牵连。
约莫是他伤势颇重,谢明翊唇色白了白,唇角忽地勾起一点极浅的弧度。
「你是在关切我?」他慢条斯理地发问。
卫姝瑶本想否认,却在对上他那双炯炯黑眸时,将原本的话咽了下去,嗫嚅着改口道:「是、是啊!你昨夜救了我,我关切关切也是人之常情。」
她指尖用力掐进掌心,好让自己清醒些。她平时说话也不结巴啊,怎的今日连番闹笑话?
谢明翊声音平淡应了个「哦」字。
「我送来的食盒搁在这儿了,现在出去给你喊大夫。」卫姝瑶随即转身,就要出门。
下一瞬,却听得身后响起一阵压抑的痛呼声。
卫姝瑶慌忙回头,就见谢明翊捂着胸前的伤势,蓦地摔倒在地上。
她手足无措地跑上前,扶他起来,「沈奕,你怎么了!」
卫姝瑶触及他的剎那间,被他身上的滚热烫得吓了一跳。
原来,他方才一直强撑着精神和她说话时,就已经发起了高热。
卫姝瑶闻着他身上浓烈的血腥味,强忍住胃海难受,扶着他躺下来。
她喘着气鬆了手,这才发现满手都是血。
谢明翊本就是一身玄衣,染血之处瞧着和水痕似的,他神色又那样平静,淡漠到她以为他根本没甚要紧的。
原来他流了这么多血!
卫姝瑶心急如焚,脸色也微微发白,不可置信地望着满手的血。
她眼角余光瞥见床头一堆零散的药罐,一眼就看见金疮药的瓶子。
「你忍着点啊,我先给你上药止血。」她慌得心臟怦怦直跳,急忙抓过药瓶子,抖着手拔掉盖子。
许是近来看到兄长和平安接连出事,卫姝瑶着实害怕亲眼看到身边的人昏迷不醒,哪里顾得上什么礼节,着急地就去扒谢明翊的衣衫。
夜风从窗外吹进来,分明带着凉意,但卫姝瑶却觉得掌心都汗湿了。
她小心翼翼扯开与伤口粘在一处的衣衫,看着血肉模糊的伤处,秀眉越蹙越紧,自己都替他疼得慌。
「你刚才都不觉得疼吗?」她声音带颤,将金疮药倒在他的伤口上。
谢明翊闭着眼,本想应一句无碍,话到嘴边时却硬生生又拐了回去。
他轻声道:「疼又怎样?」
谢一:老婆第一次心疼我,记下来
第117章 番外:少年游
初秋日暮,屋里仍透着几缕热意。唯有凉风轻吹窗牗递进来的微凉,才能让人感到些许舒爽。
一阵风过,卫姝瑶身上薄汗消散了不少。
可心里却静不下来,热得她脸颊滚烫。
她抬眸看向谢明翊。
不知是否因他嗓音过于低哑,平白惹人心生怜悯。
与那双清冷漆眸对上的瞬间,她莫名觉得呼吸一滞,心跳骤然快了不少。
她忙垂下眼去,敛了心神,继续给他上药。
「……你若疼得厉害,不必忍着的。」她小声嘟哝。
只是不知怎的,手腕抖得越发厉害了,一不小心将整瓶金疮药尽数倒在了伤口上。
卫姝瑶彻底呆愣住。
她甚是懊恼,仓皇失措地用指尖拂去多余的药粉,又从袖中摸了张干净的绣帕,小心擦拭掉伤口四周的血迹。
若是此时稍稍抬眼,她就会察觉到那双黑眸一直紧盯着自己。
谢明翊失血过多,又发着高热,身上一时乏力,竟无力动手推开她。他全身紧绷,只得怔愣地看着她替自己擦拭血痕,又拿了一侧的纱布开始替他包扎伤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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