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那日西北干旱之地落雨,难不成真是天命所致,天象生变?」
他负手低头,认真地望向她,薄唇轻启,
「不,是人慾生变,而妄托天象。」
作者有话要说:
(1)引自《论语》
第15章 送别
清明祭礼当日,果真如温琢那日所言。
一场大雨自西北倾盆而下,解了持续多日的旱情,亦应了钦天监的天命之说。
连带着朝虞城,也落了蒙蒙细雨。
李侍郎站在群臣中,气鼓鼓地剁脚。
这些时日,百姓间本就在盛传如今的姜后,乃是上苍指派的圣女。
一时见雨,竟更激动起来。
「大祥之兆哇,咱们老百姓肯定会越过越好!」
「就是啊!皇后娘娘主持祭礼,竟真降雨解灾了!」
雨连绵了数日,终是停了下来。
城门处,十里红妆,铺至长亭。
今是赵明姝远赴南彦和亲之日。
和亲队伍颇为壮观,姜后亲赐乘虞服御物,为备官属宦官侍御数百人,金玉器皿、美食饮品、绫罗锦缎、书籍乐谱、名贵药材,应有尽有,尽显大国之风。
忠义侯如今已是赵国公,在城门拉着赵明姝的手,老泪纵横,
「儿啊,经此一别,怕是此生再难相见了。」
赵明姝想起自此要远离家国,鼻子猛地一酸,又怕显得自己软弱好欺,硬将自己的泪强忍了回去,佯装欢笑,
「爹爹,女儿荣宠加身,今后定会顺风顺水。只是您在这朝虞之中,莫要再身陷朝局,当求自保,颐养天年。」
她在家中已经嘱託甚多,但仍不放心,
「爹爹可过继四叔家的堂兄,来承袭爵位,堂兄为人善良刚直。」
她顿了顿,接着道,
「万不会辱没了忠义之名。」
「另外,哥哥现下虽病着,但有朝一日好起来,还望爹爹不要太过纵容,以免再生祸端。届时女儿身在万里,心有余而力不足。」
赵国公连连点头,耸了耸鼻子,
「哎,哎,爹都听你的!」
「明姝姐姐!明姝姐姐!」
清脆悦耳的呼唤传至耳中。
赵明姝闻声望去,见是一男一女策马而来。
为首的女子着一袭白色窄袖襦裙,乌髮用一根红缎随意束起,迎风飞扬,宛若雪中红梅。
她快行至赵明姝面前时,勒马跳下。
随即,一行人忙跪地行礼,
「见过昭凰公主。」
「都起来吧。」
云怀月快步走去,拉起赵明姝,打量一番,赞道,
「姐姐颇称红色,分外明艷。」
又小跑回马前,翻着挂在马鞍两侧的包裹,掏出一本册子,
「为姐姐送别,怎能空手而来,当有礼赠。」
而后双手捧着,递给赵明姝,
「姐姐现下可不许偷看。」
「这是何物?」
赵明姝好奇问道。
「这是我这段时日,求尚宫局帮我编纂的《南彦杂集》。是宫内这些年收集来的南彦杂事。风土人情,世家谱系,杂文趣事,一应俱全!姐姐路途遥远,一可用来解乏,二可用来细细了解,以备不时之需。」
说罢,她踮起脚凑到赵明姝耳边,用只二人听得见的声音悄悄说,
「三则,前路凶险未知,我托人制了些无色无味的毒粉,以纸包好,夹在这册子中,若将来遇危险,姐姐可用来自保。」
「你倒是想得周全。」
赵明姝将册子妥帖收好,宠溺地捏了捏云怀月的脸。
「我们倒是想到了一处,今日我也有东西要赠公主。」
赵明姝笑着转身,同一旁的赵国公说,
「爹爹,雨后城外潮湿,您年事已高,且先回城中吧。」
赵国公听出了女儿欲支开他的言外之意,一时有些感伤。
终还是应下,转身上了马车,命仆从向城内驶去。
赵明姝目送赵家的马车进了城门,随即从马车上取出一副包裹严实的画卷,交到云怀月手中。
「公主回府再看,现下莫要打开。公主只消记得,曾经答应明姝的三件事情。」
云怀月在她的眼中读出了一丝决绝,虽不知为何,但仍收敛了她一贯活泼的模样,郑重地点了点头,
「姐姐放心,我定会记得。」
赵明姝柔婉一笑,
「公主还曾答应我,送行时共饮佳酿,可不许抵赖。」
温琢将两匹马一同栓在城外的马桩上,携酒而来,开封倒出两碗,分别递给云怀月和赵明姝。
赵明姝接过酒,放在鼻下轻嗅,开怀道,
「酒中竟有清冽之感。」
「这酒名叫流水间,是取冬日里,悬崖间雪水与泉水相融之水,辅以大雪后树上的梅花酿成。我自幼喜爱梅花,今日便将喜爱之物,与姐姐共赏了。」
云怀月举起碗示意,而后颇为豪爽的一口喝光。
「浮云一别后,流水十年间。」
赵明姝喃喃念出这句诗,眼角落下一滴泪,
「这是一句重逢会友的诗,不知十年后,我们会是一番怎样的光景。」
「公主,该起程了。」
随侍的宫人走过来提醒。
赵明姝擦去那滴泪,扬起一贯温婉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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