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道过了20岁,我就不能做英雄梦了吗?我很害怕输,可我不怕路上跌跟头。
「跌倒了,随时站起来继续奔跑。
「年轻怎么了?只要我的初心不死,哪怕三十岁,四十岁,五十岁跌了跟头,我也还是会爬起来,继续往前走。
「只要我还吃的起一碗热汤麵,我就能走下去。
「人不能因噎忘事,年轻也好,年老也好,心态不能输。
「陶筝,我每天清醒的时候想这个戏,睡着了做梦都是这个戏,你凭什么觉得这个项目里只有你是唯一拼尽全力的人?」
她为什么觉得他年轻,就是不够慎重的?
他明明这样认真,对待这个戏也好,对待她也好。
她凭什么用看『不懂社会的孩子』的眼神看他?
她不相信他的责任心吗?不相信他的真诚吗?
李沐阳胸中澎湃,万千情绪在折腾,酒精使他分不清这些情绪,到底来自于她觉得他可以随时离开这个项目的不挽留。
亦或者是他害怕自己真情被当儿戏,而生出的愤怒。
有些话他还无法触及,即便是理性也不愿深思。
于是他只能揪着『项目』这个可以谈的话题,一股脑把憋闷的、禁忌的情感倾泻。
「可能我年轻,但我也有置之死地而后生的准备。
「不就是这一年吗?
「人生这么长,只要我自己知道自己在干什么,我就没有浪费时间,也绝不会后悔。
「如果我后悔,也只会因为我做事瞻前顾后,不敢尽力。
「你为什么会有这么多顾虑?
「前司的官司打垮你的意志了吗?还是第一次申请立项失败?还是让你不开心的婚姻?
「我也会害怕,但我不会被恐惧支配。我敢拿出青春期时最义无反顾的激情,追求我最梦寐以求的幸福…和梦想。现在敢,未来也敢。」
他双眼直直锁住她,他心里还有更多的话,咬紧牙关才能忍住,可他心里在咆哮:
你怕了吗,陶筝?
害怕失去现在拥有的,哪怕这个婚姻只是支离破碎的鸡肋?
你要靠着和丈夫初识时的记忆,撑整整一辈子吗?
因为领了那张证,你就失去了争取幸福、重做选择的权利了吗?
曾经的誓言神圣吗?用法律维繫的婚姻神圣吗?
那幸福和快乐呢?就不重要了吗?
你失去追求幸福的勇气,麻木到连不幸都不害怕了吗?
他呼吸急促,既因为这一通发泄,也因为那些说不出口的话,更因为悔恨自己没能控制住情绪,发了不该发的脾气。
他不敢看她的眼睛,怕看到她的脆弱、委屈,或者震惊,甚至厌恶。
他低头盯着自己的碗,嘴唇闭的紧紧的,面颊因为咬牙而绷起。
他忽地拿起手机,啪啪啪给戴乐乐发微信:
【那个男二号的剧,你推了吧,或者给别人吧,我不需要这个后路。】
「……」陶筝看着他面颊因为激动而涨红,回想方才他说话时燃烧的眸子。
她在与他对视时,甚至觉得被晃到,因而眼眶发热泛潮。
与人相处,她从来是情绪最丰富饱满的那个,可面对李沐阳这个小孩儿,她怎么就成了那个要努力体会理解他情感的人了呢?
被她自作主张的给他留个后路,有这么让他愤怒吗?
是觉得被她轻视了?还是喝醉了在闹脾气呢?
她被他的情感感染,胸腔里泛着酸,想哭。
可看着他的样子,又有点想笑,因为发自内心的觉得这样情感丰富的人是可爱的。
哪怕他是在发脾气。
她从来不怕争吵,也不觉得发脾气的人都很可恶。
她更怕冷漠、无情。
站起身,她走到他身边,蹲下后仰望他,放软了声音问:
「这就是你的待客之道吗?」
李沐阳给戴乐乐发完简讯,便开始挖空心思想着要如何挽回,要怎么再把气氛拉回去?
他正担心她抬屁股就走,从此再也不理他了,却没想到她居然主动走过来哄他。
这份温柔和包容让他心里软软的,暖暖的,又有点发酸。
走出家门后,他何时遇到过这样待他的人?
谁不是只顾着自己的情绪,把自己的情绪看的最重?
她却愿意共情他,甚至笑盈盈的对他示弱。
他的忐忑消散了,那些憋在胸口的情感也消停了,只剩满满当当的感动和柔软。
他咬紧的牙关放鬆,然后抬屁股推开椅子,双腿一盘坐在地上,与她视线等高,在她好奇的眼神中,他有些扭捏,却坦荡的道:
「对不起,我有点太敏感了。
「谢谢你替我考虑,帮我跟乐乐姐留住那个男二号的项目。」
陶筝忽然笑出来,笑的灿烂,露出两排贝齿,格外开心的样子。
李沐阳被她笑的扭捏,想拿个布遮住她的笑脸。
「好了好了,我不笑了。」见他似要恼羞成怒,她又忍住笑。
两个人坐在地上,像俩握手言和的孩子。
陶筝还从来没跟人这样相处过,但很简单,很舒适,她很喜欢。
「对不起。」他看她一眼,又道歉。
「行了,以后再发脾气,就不跟你说话了。」她并不以为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