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辛禾背对着他, 他看不到易辛禾的表情。
「易辛禾,你后悔了。」池牧烟轻声道。
易辛禾弯腰颤抖, 终于扶着沙发跌坐在地上, 泣不成声。
许久, 他听见易辛禾哭着说:「真好, 我们家炎炎长这么大了。」
池牧烟看着他,神色漠然。
易辛禾不是突然黑化,而是天生坏种, 一直生活在阴暗面, 突然有人喜欢他, 对他好,他却误以为自己不配。
一个医学院高材生,为了段暖暖弃医从商, 曾经也是叱咤商界的总裁, 风光无量, 却过成今天妻亡子散的下场。
易辛禾趴在沙发扶手上, 哭得上气不接下气:「我一点都不喜欢安娜, 就那一天,她穿着白裙子,坐在窗边看书,背影有点像暖暖,我才跟她好。」
池牧烟:「渣男。」
现在哭成这样,是要噁心谁?
易辛禾擦干眼泪,又恢復那股阴冷的样子,去厨房做饭。
没多久,易辛禾端着一碗麵条出来。
怕他跑了,易辛禾也没给他鬆绑,直接给他餵饭。
池牧烟也不客气,就着他的手吃完一整碗麵条,然后歪头午睡。
「你倒是心大,」易辛禾看他睡觉,突然以一种男方家长的语气说,「我们家炎炎能娶到你当老婆,真是上辈子修来的福分。」
池牧烟眼睛都没睁开,声音清冷:「你别想了,段炎不会犯罪的。」
自己疯就算了,还想拉着段炎陪葬,只要他还有一口气,绝对不会让这种事情发生。
易辛禾坐到他旁边,称讚地看着他:「你还挺会洞悉人心。」
易辛禾从口袋里拿出一个俄罗斯套娃摆在地上:「这是我们以前出国旅游,在俄罗斯买的套娃。他妈妈已经碎了。」
易辛禾把其中一个女娃娃推倒在地上,又把代表自己的大娃娃推倒在地上:「我也要碎了。」
他的手不停抚摸那个最小的娃娃,眼中溢满偏执:「父母都碎了,只留一个小娃娃在世上,他得多痛苦。不如我们一起碎吧,我们一家三口,一起下地狱。」
易辛禾说着,把那个最小的娃娃用力扔出去。
这套娃是木头做的,根本碎不了。这最小的娃娃,在地上滚了好几圈,最终滚到了沙发底。
池牧烟睁开眼睛,嫌弃地撇下嘴:「下次买陶瓷的,碎得快。」
易辛禾:「……你对浪漫过敏吗?」
浪漫?
池牧烟皱起眉头,更嫌弃了:「矫情人爱做疯批事,我建议你去看心理医生,别在这喋喋不休,吵我睡觉。」
如果不是被麻绳绑着,池牧烟甚至想翻个身,离他远点。
易辛禾:……行吧。
他转头看池牧烟,眼神中居然有一丝讚许:不愧是他儿子选中的人,哪哪都好,他这个做家长的非常满意。
半小时后,池牧烟睡醒后闭眼假寐。
易辛禾这是犯了疯病,他得想办法自己逃出去。
半晌,池牧烟突然睁开眼睛,惊恐地看着易辛禾:「老公,段炎,不要打我,不要!」
易辛禾登时怔住。
池牧烟疯狂挣扎:「不要,不要打我!救命啊,救命啊,求求你,不要再打我了,不要啊!」
他挣扎得太厉害,手腕都磨红了。
易辛禾彻底愣住了,看着疯狂扭动踢腿的池牧烟,皱着眉头:「你犯什么病呢?」
话音一落,易辛禾突然反应过来:
池牧烟哪都好,就是曾经得过精神分裂症。
他犹疑地看着池牧烟:他这是又犯病了?
池牧烟脸上冷汗直落,哭得满脸都是泪,悽厉地哭喊:「求求你了,不要打我,以后我听话,我都听你的,不要再打了……辛禾。」
易辛禾瞳孔骤然一缩,脸色煞白。
这种话,他二十年前就听段暖暖说过了。
仅存的那点悔意让易辛禾嘴唇颤抖:「暖暖。」
池牧烟低下头,转为小声地哭泣。他强忍着噁心,哭着说:「老公,我手疼,手疼。」
易辛禾心神混乱,神志不清地去摸医疗车上的剪刀。
锋利的剪刀一点点剪掉粗粝的麻绳,池牧烟哭到呼吸急促,无声落泪。
眼角余光却敏锐盯着易辛禾剪麻绳的动作。
麻绳已经被剪到一半。突然,易辛禾停下动作,抬头冷漠地看着他。
一颗清澈的泪珠从眼角滑落,池牧烟表情呆滞,像是被吓坏了。
易辛禾站起身,从医疗车上取出麻药配製。
易辛禾背对着他,声音漠然:「犯病了,打一支镇定就好了。这里没有镇定剂,用麻醉替代吧。」
他举起一支细小的针管,细长的针尖闪烁骇人的寒光。
然而下一秒,一条粗糙的麻绳死死勒住他的脖子!
易辛禾闪躲不及,举起针管就要扎,却被池牧烟反握住他的右手,把麻药狠狠扎进他自己的左胳膊。
池牧烟没有丝毫犹豫,把药剂直接推到底。
「这么好的药,你自己享受吧。」
池牧烟举起手狠狠捶向易辛禾的后颈,把人打晕后用麻绳把人捆结实,又把昏迷的易辛禾彻底翻过来,从他身上翻出自己的手机,还有易辛禾口袋里的钥匙和手|枪。
做完这些,池牧烟才红着眼吹吹自己被磨出血的右手手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