纵使池野再怎么木头,也知晓这种感觉有点不对劲,没错,佟怀青昨夜是发酒疯亲了他,可也不至于这样心臟狂跳。
佟怀青可是男的呀。
他也是个大老爷们啊。
池野长长地吁出一口气,单手把外套从头顶脱下,扔在床上,赤着上半身,继续抵着墙面壁。
有点想不通。
又抬手,摸了摸自己心臟的地方。
刚跳得太厉害了,甚至都有点钝痛。
这该怎么办呀。
他还发着呆呢,就听见外面敲门,随手从衣柜里拿了件衣服穿上了,打开一看,佟怀青低着头在外面站呢。
「怎么来了?」
池野盯着那柔顺的头髮,突然咳嗽了下,意识到自己正笑得有点傻,忙用手搓了把脸,恢復之前惯常的神色:「我这就出去。」
佟怀青声音很轻:「对不起。」
「行了,」池野受不了了,「再这样就没意思了啊……」
「真的,我做错了。」
佟怀青还垂着睫毛,昨晚嘚瑟的劲儿消失,嗓音不再被酒揉得泛哑,没了那个嚣张娇横的泼皮样儿,红毛狐狸收敛起爪牙,成了只红眼圈的小白兔。
小白兔说:「昨晚的事也得道歉,我亲你了,不是故意的,千万别往心里去。」
池野:「哦。」
明明早上他也说过类似的话,但同样的意思从佟怀青嘴里出来,怎么听都有点不对味。
「我知道,你喝多了。」
「嗯,喝多了犯傻呢,哈哈。」
客厅里,池一诺做数学题做得眼泪汪汪,陈向阳给妹妹讲一上午了,这会筋疲力尽地瘫在沙发上,俩人都没把池野刚刚的烫伤当回事,听见脚步声,陈向阳有气无力地招招手:「大哥,我讲题尽力了。」
池野笑着「嗯」了声,去院子里了。
和之前没什么异样。
但陈向阳已经瞬间坐直身子,狐疑地看看大哥的背影,又看看跟着出来的佟怀青。
「佟佟哥哥,你们刚才吵架了吗?」
佟怀青莫名其妙:「没有啊。」
陈向阳有些忧郁地往外看:「可我感觉……大哥生气了。」
小孩心细,当机立断从沙发上跳下来,池一诺傻乎乎地握着笔头,没反应过来,只听见陈向阳和池野的对话。
「大哥,你去哪儿呀?」
「去店里看看,有俩单子。」
池野的声音没什么起伏:「你们在家写作业,记得多喝水。」
大门被从外面反拽上了。
差点给佟怀青碰一鼻子灰。
生气了,为什么呀?
是被烫疼了吗,刚才还好好的呢。
胳膊上其实没什么太大感觉了,不怪俩孩子对伤视若无睹,并非是不关心自己大哥,而是这点子小伤,放池野面前,真不够看的。
池野很能忍。
骑着摩托咆哮在林荫小道,改造过的发动机轰鸣出震耳欲聋,两侧的灌木丛被掠起的风擦到点枝条,抖动半天都没听下。
他没停,一口气跑到北郊的工厂仓库。
几个工人正在那整理废弃的钢材,一大堆撂得老高,都是穷苦人,干力气活出身,一些损耗也舍不得扔,收拾收拾,能卖不少钱,正砸着呢,听见后面池野的声音,都回过头看。
池野刚从摩托上下来,脸上表情很温和:「李叔,都在啊。」
「老闆过来了,」一个年龄大点的忙上前,「怎么不提前说声呀,我好去泡茶……」
池野笑着摇摇头:「不用。」
他个子高腿长,几步就走到仓库门口:「这是等会要卖的?」
「嗯,」老李陪着笑,「都记厂里的帐上。」
池野掏出个小方盒,给众人散烟:「成,几位叔都辛苦了,歇着去吧。」
工人们都搓着手笑,坚持推让几下,小心地接了。
知道池野心善,给他们活干,让人有口饭吃,但这么凶神恶煞地往这一站,还是未免有点心里犯怵。
更何况池野在外面,话也不算多。
秋天已经很凉了,池野外套脱掉,就剩个背心,露出劲瘦有力的腰身,皮肤被晒成麦色,肌肉饱满而紧实,尤其是高高举起铁杴时,隆起个很漂亮的弧度。
就是胳膊上有一大片红,估计烫着了。
几位工人师傅被赶到仓库里头坐着,都没敢吭声,刚池野让他们休息,说剩下的他来就行,接着就不由分说地接过工具,埋头干了起来。
……只是,怎么感觉,有点吓人。
金属之间相撞的声音很大,惊得鸟雀都从林间飞起,火星子都在日头下迸溅,池野沉着脸干活,不知疲倦砸着废旧钢材,到最后居然丢了铁杴,直接上手。
砰!砰!砰!
原本五六个人干的活,愣是被他一个人收拾完了,甚至还是徒手操作,端着茶杯的老李水都顾不上喝,惊掉了下巴。
谁惹到这位爷了啊。
那么一大堆的钢材都被麵团似的揉捏,搓成扁片,可怜巴巴地散落一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