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海「哎呦」了一声:「看不出来啊,挺能睡的。」
佟怀青诚实道:「昨晚喝多了,就睡得比较沉。」
一阵安静的沉默,小王大夫不可置信地抬头,瞅着他:「你病还没好,刚退烧就喝酒?」
大概人都有骨子里的本能,被老师或者医生这样点名询问,总会不由自主弱下来,佟怀青的声音越来越低:「还好,是米酒。」
「喝了多少?」
「几碗吧……不记得了。」
王海一拍桌子:「怎么能瞎胡闹呢!」
「你本来就身子骨弱容易生病,这酒精更加刺激胃肠,发热的时候还去吃这种辛辣刺激的,咋想的啊,嫌自个儿好得慢?」
小王大夫就这毛病,碎嘴。
不把自己当外人。
尤其是学了这么多年的医,对患者的美丑老少压根没概念,看几眼也就过去了,满脑子的都是恨铁不成钢,以及对病人殷切的期盼。
医者父母心。
那么说得激动了,离得近点,也正常吧。
都不知道池野啥时候过来的,拉着他的椅背,连人带椅子一块往后拽好远。
唬得小王大夫吓一跳。
「你干啥呀?」
胳膊包着纱布呢,还不老实,表情阴沉得要命。
哪怕从小就认识,也给王海看得有点哆嗦。
「你都快趴他脸上了。」
啥。
小王大夫傻了,狐疑地张大了嘴巴。
他一个良家妇男,离那个患者的距离,有那——么远呢!
正想着呢,就看见池野已经闷不吭声地回去,坐到佟怀青旁边,凑近了,小声地宽慰着什么。
神情可认真了,盯着人的时候,眼都不带眨。
这个架势,可比刚刚小王大夫跟人的距离,近多了。
嘶——
王海揉着自己的下巴,突然觉得有点牙酸。
心想幸好这佟怀青是个男人,若要是个姑娘,就凭池野这小心翼翼的神情,他非得笑话这大老粗半年。
揉下巴半天了,怎么嘀嘀咕咕的,小话还没说完?
不知池野讲了句什么,佟怀青突然笑了,然后嗔怪地瞪了对方一眼。
被颳了记眼刀,池野不仅不恼,反而终于放鬆下来似的,跟着笑了。
王海沉默了。
说句不怕打的,这个笑,看得他有点瘆得慌。
过了会儿。
怎么还在笑,还没说完?
小王大夫怒气冲冲地站起来走了,去后面忙活自己的事,觉得有必要给池野拍个片看看脑子,咋搞的啊,那样情意绵绵似的表情。
噫——
没眼看!
第25章
池野的烫伤没太大事,包扎后拿了药就能撤,佟怀青要输两瓶水,挂完还得段时间,秋天说冷就冷,屋里不用开风扇,诊所的门开着,敞亮。
小王大夫靠在椅子上看报纸。
偶尔从上面露出俩眼睛,盯着池野的背影看。
怪怪的。
现在不是冬天,输液的时候根本就不用暖着,这人居然特意地去找了个玻璃瓶,自己灌了温热的水,垫在输液管下面。
佟怀青就抬起头笑,说了个谢谢。
别说,唇红齿白的,是挺好看。
「无聊不,要不要看电视?」
「还好。」
池野就不知道该怎么接了,搓了把脸在旁边坐下,佟怀青看了眼时间,回过头说:「我还得好一会呢,你忙你的。」
池野很平静地点点头:「没事,我今天正好要找王海,顺便等你。」
报纸「哗啦」一下折起来,小王大夫瞪大眼睛:「你找我……?」
话没说完呢,被人揽着脖子拽后面去了。
今天诊所没啥人,在药柜旁搁杂物的地方也能说点话,王海使劲把池野的胳膊扒拉下去,揉了揉自己的后颈抱怨:「你轻点儿啊,你手劲多大自己都不知道。」
池野「哦」了一声,没瞅他,从个小缝里往外看。
今天没在病床躺着,两瓶水而已,没必要,佟怀青坐在外面的椅子上,后腰垫着枕头,身上披了个小毯子,舒舒服服地调整了下姿势,就阖上眼睛,似要小憩。
肢体放鬆多了。
和刚来的时候紧绷的模样,完全不同。
「兄弟!」王海在旁边打个响指,「找我到底干什么,你说啊。」
池野收回目光:「没事,跟你唠唠。」
然后,他就看到王海表情充满惊恐。
池野不解:「怎么,跟见鬼了似的。」
小王大夫后退两步,可惜此地狭窄昏暗,只能紧紧靠在迭起来的纸箱上,声音都有点飘:「你笑什么!」
「……我没笑啊。」
池野莫名其妙地摸了把自己的脸。
「笑了!」
这都哪儿跟哪儿啊。
池野一把又给人拉回来,凑近对方耳朵,压低声音:「你别吵吵,我真的有事问你。」
说正经的,人家王海医科大高材生毕业,虽然没有留在那些大医院施展拳脚,但的确有两把刷子,上至疑难杂症,下至头痛脑热,都药到病除,极为良心。
那么,对于他内心的这么点异样,应该也是了解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