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菌子死就死了吧,」佟怀青微笑着,「反正也没什么用。」
现在想想也可笑,佟怀青在这小县城待的时间,居然没怎么犯过胃病,甚至能喝下好几碗的热黄酒。
池一诺抱着碗,听入迷了,连饭都忘记嚼,被陈向阳轻轻扯了下袖子,才继续去扒拉大米饭。
「你的意思是说,」池野放下筷子,「之前你生病的次数,要更多吗?」
佟怀青随意地挑了下眉,没太想继续这个话题。
他主要想表达的是,有时候人就跟菌子一个德行,怪不得农村一些地方给孩子起贱名,说好养活,往常的这个季节,他估计早就因为过敏,得在医院住段时间了。
那朵紫色的小花放在床头柜,却令他安眠。
可能是因为没什么花粉吧,佟怀青正想着呢,就看见池野皱起眉,凝视着自己。
「咋啦,」佟怀青还在笑,「他们做研究的就是很辛苦,天天得泡实验室。」
池野看着他:「不是,我是心疼你。」
夏令时尚未结束,中午有足够的时间吃完饭,再去睡个午觉,可陈向阳把碗送去厨房后,拉着池一诺的手站起来:「哥,我们想去新华书店呢,老师让借几本书,搞读书月的活动。」
池一诺在往嘴里塞鸡翅:「唔……我还没吃完呢,哎?」
陈向阳已经不由分说地给妹妹拽走了。
嗯,吃饭八分饱,肚子会比较舒服嘛。
俩小孩一溜烟没影了,餐桌没完全收拾干净,没有摆放的鲜花和演奏的小提琴,也不是可以俯瞰整个城市的落地窗,午后的阳光洒在地上,斜斜地拉了很长的柔黄。
给佟怀青弄得有点不好意思了,干巴巴地笑了下。
好在池野也没说什么,站起来收拾桌子,问下午出门的话,要帮忙送吗。
佟怀青摇摇头,说不用。
池野这点很好,不多问,给他留出个足够的空间,就像手心笼着的那朵蒲公英,不会碰到一丁点的边界,昨天那个杨澍也是,亢奋得都有些过头,但确定完身份后,池野就走进厨房,留出时间给了对方。
大哥挺贴心的。
就是走的这一路上,佟怀青感觉自己有点异样,说不上来,秋风微凉,轻轻地抚着他发烫的脸颊。
没多远的距离,他昨天就偷偷来过一次。
两枚柿子吃了许久,中间洗手的时候,不仅接到了杨老师的电话,也听到了阵若有似无的音乐声。
是二胡。
大概是初学者,断断续续地拉着基础的音,发出的调子完全不准,可能旁边没老师盯着,所以一直没有调整好,显得声音彆扭而悽厉。
冰凉的水流冲洗着手指,没有颤抖,指甲修剪地很干净,形状圆润,泛着粉红。
学音乐的孩子,除了主要掌握的乐器之外,也会对别的种类有一定的了解。
于佟怀青而言,就是二胡。
有句俗话说,十年琵琶三年筝,一把二胡拉一生,可能有点夸张,但也足以说明这种民俗乐器,学起来有一定的困难,而因着这个困难,下了苦功夫,才能拉扯出如泣如诉的乐曲。
佟怀青在院子里听了好久,还是出来了,顺着声儿往前走,拐了道弯,停在个独家院门口。
路边种着鸡冠花,没锁门,有个小姑娘在屋里坐着,愁眉苦脸地抱着把二胡。
趴着睡觉的狗狗抬起头,正准备叫呢,歪着脑袋看了眼佟怀青,就蹿了出来,使劲儿冲人摇尾巴。
「三公主,」小姑娘在后面叫,「不许乱跑!」
狗狗白色长毛,圆眼睛下面,有不太明显的泪痕。
门口的小巷子窄,有人骑着自行车从后面经过,就得偏着身子让一让,所以小狗绕着他亲昵的时候,尾巴「邦邦」地打在佟怀青的小腿上。
呀,是之前吃早餐的时候,池野餵鸡蛋的那隻小狗。
佟怀青只是在桌子下,偷偷地丢了个肉包。
就这么偶然间的善意,小狗记住他了。
「叫三公主吗,」佟怀青惊喜地蹲下,被小狗踩在膝头蹭下巴,「哈哈……你好呀。」
小姑娘大概是刚读初中的年纪,站在门口瞅他:「你认识它吗?」
佟怀青摸着三公主的脑袋:「嗯,是不是之前走丢过?」
「对呢,刚找回来的呢!」
大概是狗狗对佟怀青太亲昵,小姑娘也跟着不认为佟怀青是坏人,好奇地问:「哥哥,你找谁呀?」
下午时分,周围没什么经过的人,三公主朝侧面歪了下脑袋,去舔佟怀青的手指。
佟怀青猛地缩回手。
「没事,」他站起来,「你刚刚的音准有点问题,不应该那样拉的。」
小姑娘愁眉苦脸:「吵到你们了呀,可是,好难啊……」
她脖子里也挂着个玉佛,跟池一诺的差不多,这里的父母通过小小的信物,来祈愿孩子的平安,而孩子也成长得快乐而天真,听见佟怀青简单讲解了下指法细节后,开心起来,居然直接邀请对方进屋来玩。
佟怀青站在外面:「妹妹,你家里没大人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