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称呼,池野还没纠正呢,佟怀青笑笑,应了声「嗯」。
消完毒,要用记号笔在耳垂上打点定位,莫小晶刚把笔拿起来,池野在旁边问了句:「这个能我来吗?」
「当然可以啊,特简单。」
佟怀青坐着没动,感觉身边传来浅淡的香皂味,和男人微热的气息。
池野的左手揽着他的后颈,端详着,用记号笔在他的耳垂上,轻轻点了下。
佟怀青闭上眼睛:「打耳洞……也你来吧。」
池野没吭声,只是手指往上插入发间,安抚似的揉了揉。
怕过敏,提前挑选好了纯银的耳钉,没啥特殊的,几毫米的小圆珠子,睡觉不会扯着衣服挂头髮,转动的时候也方便,此时已经安置在固定器里。
微凉的枪头对准耳朵,夹好,池野调整了下角度:「疼了说。」
佟怀青一隻手拽着他的衣角:「没那么矫情。」
「咔哒——」
扳机被扣动,耳垂上似乎被小蚂蚁叮了一口,轻微的刺痛感,明明只是打了个耳洞,佟怀青却不由得脸颊发烫,刚还说自己不矫情呢,这会就扯对方的衣角:「疼。」
池野取出枪桿,装入剩下一枚耳钉:「忍着。」
佟怀青扁着嘴:「你都不会轻点……」
第二次更加熟练,对准耳垂扣动扳机,洁白的耳垂上就增加了抹亮色。
全程也就用了不到一分钟。
真的挺快,挺简单的。
佟怀青伸手,轻轻碰了下:「啊,这就结束了?」
池野把耳钉枪放桌上,低头亲了下他的眼皮:「嗯,打好了,平平安安。」
小小的迷信,值得认真对待。
旁边的莫小晶再也忍不住,龇牙咧嘴地叫了个停。
「你俩注意点啊,我还没有男朋友呢,怎么就抱上了,啊?」
老闆娘被闪到眼睛,老闆娘委屈。
连同学情谊都顾不上了,卯足了劲儿开始推销卖货,一会儿说弟妹皮肤白戴这个肯定好看,一会说要时常换呀才不容易过敏,反正看到池野的神态她就明白了了,这傢伙现在就是个昏君,眼睛都长人家身上了,不宰白不宰!
就是讲得口干舌燥,也没见人有啥表示。
池野揽着佟怀青的腰:「有想要的吗?」
佟怀青趴在玻璃柜檯上,摇摇头:「感觉都差不多。」
「那不着急,回去我给你打首饰,」池野的笑声很轻,「随便你喜欢什么样子,都可以。」
冬日的阳光斜照下来,映在那短密的睫毛上,显示出一种很温柔的质地。
佟怀青突然,很想吻他。
心里痒,表面还要不动声色:「你怎么什么都会啊。」
「随便学的,就是个入门级。」
池野轻描淡写,付了钱,跟气哄哄的莫小晶打了招呼,用围巾在人脖子上缠了两圈,才带着出门。
得回去。
他家的小狐狸,想要个亲亲了。
下台阶的时候,莫小晶还是没憋住,追出来趴在门上招手:「池野你重色轻友——不行我实在忍不了,能给朋友们说不,你跟弟妹现在公开没啊!」
池野回头,宽肩窄腰,不说话的时候就很凶。
莫小晶没来由呼吸一滞。
想起了十几岁的池野,已经开始扛事,在社会上摸爬滚打,顶天立地般站在脚手架上的模样,明明脸上有灰尘胳膊上是疤痕,但眼睛明亮,气势迫人,时常会受伤,额角带着血,风尘仆仆地骑着摩托飞驰,同学们怕他,又敬仰他,那个岁数的孩子,对于能够赚钱的「社会人」,总是不自觉地认为和自己,不再是同龄人,不再属于同一个世界。
市场经济如火如荼,部分年轻人已经不满足于被国家包分配,不想再去考大学或者读个专科,迫不及待地想要分一杯羹,大家打着呵欠背英语,窃窃私语时,说池野现在混得可厉害啦。
「有人带他吗,听说去了深圳?」
「不知道呀,真好,我也不想有父母管着!」
众人先是嬉笑,然后沉默下来,有人撞了下同伴的肩膀:「成了吧,你真愿意过大哥那样的日子啊,受得了吗?」
后来池野回学校收拾东西,班主任追出去,聊了很久。
回来的时候,明显哭过。
池野倒是挺温和,他在熟人面前没那样凶,话不多,腰板是笔直的,看不出脸上有任何眷恋的情绪,也休想从他身上找出什么自卑或者自负,因为个子高,所以上学那会跑操升国旗,都是站在最后一排,大家也都习惯性地回头看,知道他在那站着。
知道池野永远会在后面,等着大家。
莫小晶有些鼻腔发酸,没好意思再插科打诨。
「先等等,办酒了再叫你们,」池野拨开路边的灌木丛,没什么叶子的枝条横生出来,「不着急。」
接着,就俯身在对方耳朵上说了什么,挨了记轻轻的拳头。
原本还有点沉浸回忆的莫小晶,顿时不笑了。
妈的不害臊,嘴都要咧到后脑勺去了!
刚到家关上门,池野还没反应过来呢,就被佟怀青拽着进屋,按墙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