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昂是这样给自己做出结论的。

之后,他的胃口变差,一天进食一次季缘都阿弥陀佛了。

他变的更加孤傲,拒绝见那些来拜访他的客人。

期间他发病的次数越来越多,且一次比一次严重,他会头痛到克制不住的用头往墙上砸去,疼的要死的时候他会狠狠薅下一把他的捲髮,以此换来片刻的清醒。

许多食物,他也是吃了就吐,甚至有一次还呕出了血。

每每午夜之时,洛挽和付青松都能听见屋内若昂窸窸窣窣起身的声音。

他会在里面干嘛呢?

他会在里面说话。

「你是谁。」

「我要等的人是谁?」

「也许你得加快脚步了,我撑不了多久......」

他只说这几句话,随后就安安静静的坐在窗边,任由深夜微冷惨白的月光打在他的身上。

像是提前给他盖上了一层银灰色的布。

他们实在是太害怕若昂会寻短见,甚至连夜间都已经开始轮班守候。

每每听到这些,洛挽和付青松都会隔着一扇门之后泣不成声,道天道不公。

是啊,除了发病的时候,他现在的情绪看起来是很稳定了没错。

但他身上的死气是怎样都掩不住的。

原本若昂的身体就已经要走到了终点,这些年来,没有人能够给他一丝的安抚和一丝的希望。

季缘往往从深渊里将他拽出来了那么一会儿,他又会再次狠狠的跌下去。

到最后是他自己不想活了。

一个人一旦身体濒临绝境,加上这坚决赴死的意志,怎么会好起来呢?

可是,若昂的眼睛还是有光的。

有人告诉他,让他再等等。

次日一早,莫君栖来见若昂了。

他的前额上清晰的刻着因常年皱眉而出现的皱纹,那里似乎有着许多多舛的经历和饱经风霜的过往。

头髮白了,挺拔的腰杆也弯了。

若昂端坐在莫君栖的对面,「父亲。」

「嗯。」莫君栖喝了口茶,熟悉的沉默流淌在父子俩之间,他瞧着肉眼可见消瘦了许多的儿子,一时间不知如何开口。

毕竟妻子尹绮年走后,他也是想过随她而去的。

太痛苦了。

这比直接剐他了的心还要痛苦。

从若昂五岁时,他就等,等啊等,等了17年,没有等来他的妻子。

她最后还是化作了他捧在手心里的一个小盒子。

在尹绮葬的后一个月,他在房间里都已经把匕首抵在自己的脖子上了。

但是什么让他停下来的呢?

是前来找他的若昂,他的儿子。

他们还有若昂这个儿子,尹绮年最开始出事时就留有遗言,让他好好陪若昂走完他自己的一生。

于是他放下了匕首,开始带着装有他爱妻的盒子,环游世界。

「季缘说,你的身体已经要崩溃了?」他在国外时,若昂每一天的身体报告都会准时发到他的邮箱里。

「嗯。」

莫君栖实在劝不出口,他们最后时间里的遭遇很类似不是吗?

若昂失去了母亲,还有一个从小到都不懂得如何爱孩子的父亲,加上病痛的折磨,就连一直记挂在心上的仇也报了,还有什么可以留得住他?

就如自己视为一切的妻子逝世了一般。

「接下来的日子,我们俩多聊聊天吧。」要不然就没机会了。

莫君栖的妻子尹绮年,父亲沃里斯,儿子若昂,前两者已经离他而去,而最后一个是即将离他而去。

若昂点头,第一次没有反抗父亲,「好。」

可说是聊聊天,但父子俩之间确实没有什么话题,唯一回应对方的几句话,也就是关于尹绮年的。

晚饭前,莫君栖走了。

若昂又是枯坐了许久,这才对付青松招了招手,「备车吧。」

这是将近两个多月以来,若昂都保持着的一个习惯,就是几乎每天他都会让付青鬆开车带他去外面转一圈。

没有目的地,就是在城市里,山野间,以及海滩旁转悠。

但他会坐在后面认真的,仔细的,看着窗外的景,窗外的人。

像是在害怕错过什么。

直到停留在一场音乐会门口。

若昂想起他的母亲尹绮年生前也爱来听音乐会,而比起毫无目的的到处乱转,他决定下车随便找个什么地方坐会也好。

音乐会的主办方高层震动,亲自将若昂迎到了最高层。

若昂站在上面,面容死寂的看着下面听着音乐沉醉在其中的人们。

对他来说,每一张脸都一模一样,就连这让他们如痴如醉的音乐,对他来说也和虫鸣无差。

太多人了,他们身上的衣服也太过于花里胡哨,过于艷丽的几种颜色挤在一起,让若昂的眼睛疲惫不已。

突然,若昂抓着栏杆的手猛地攥紧,他的大脑失去了指挥自己身体的行动能力,像痴儿般的将脸死死的贴在那一层玻璃上,双手也扒在上面,瞪着两隻眼睛痴狂的看着下面的人。

金色。

漂亮的金色。

是只看着就能感受到她如阳光般温暖的感觉。

而拥有那一头金色头髮的女孩,也感受到了这强烈的视线。

她转头,视线迷茫的寻找着,最后抬眼,对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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