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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玉儿摇摇头,眼底泛上厉色:「衣饰没有标记,口音也是纯正的金人。那刺客嘴硬的很,问不出话还想自戕,只等回宫上刑具,一个一个折磨过去才好!」

海兰珠闻言一笑,嗓音似水般温柔:「都过去了,审讯我们也插不上手,不如继续骑马,别被他们坏了心情。」

小玉儿如梦初醒,是啊,是她缠着表姐踏青,如今马还没骑多久,怎么能光想这件添堵的事?

幕后主使就是个蠢货,区区五人还想行凶,简直能让她笑话一年。厉色褪去,她的眉眼重新飞扬起来:「牵马!」

……

出宫队伍轻车简行,回宫也是一样,鞍山的动静谁也没有声张,遇刺之事就这么无声无息地掩埋。

大汗敬告祖先,朝中事务交由范文程辅佐,八旗旗主共同治理,既是依託也是牵制。傍晚时分,听闻鰲拜调动宫中亲卫,西北角的牢狱司运来数不尽的刑具,他们当即派人问询,便听这位年轻的镶黄旗统领回话,说要惩治一个犯上的奴才。

犯上的奴才?就算是真的,哪里用得上这般架势?

旗主们着实不信这话,只是镶黄旗乃大汗亲率,此事生在宫中,也与他们无关,便默认了鰲拜的作为。

汗宫十王亭内,处理积压军务的多尔衮剑眉微皱,半晌唤来心腹:「你去探看探看,犯上的奴才到底是谁,别惊动了别人。」

「是。」

心腹前脚刚走,又有亲卫求见。近来他在主子跟前露脸的次数越发多了,多尔衮对他越发眼熟,苏茉尔每每传信,都是经他的手。

多尔衮执起狼毫,低声问:「何事?」

亲卫拱手:「贝勒爷,布木布泰福晋想要见您一面,有些话,当面说个清楚明白才行。」

多尔衮蓦然抬手,狼毫骨碌碌地滚到地上。

那双凤眼浮现前所未有的不平静,似喜非喜,又有五味杂陈的微光,片刻哑声道:「你同她说,地点我来定,让她不必担忧耳目。」

两个时辰之后,树丛掩映的八角亭里。

已是万籁俱寂的安寝时分,多尔衮与大玉儿坐得不近不远,谁也没有开口。

他深深地望向她,终是动了动唇,想说些什么,忽觉那张氅帽遮掩的明丽面庞极为苍白,眼下还泛着红。

心下无言与酸涩翻滚,脑中闪过信里的一句句话,多尔衮沉声道:「布木布泰福晋需注意身体,珍重自己。」

听到久违的关怀,还有久违的嗓音,大玉儿再也忍不住,撇开脸,泪珠滚滚而下:「你竟也叫我布木布泰福晋……」

多尔衮的身躯变得僵硬。

他已习惯为她心疼。一朝改不掉,回温的心臟忍不住鼓譟,跳得他发疼,便听她哽咽道:「算了,这是我最后一次见你。」

这话透着自弃与意冷,多尔衮神色骤变,本想问个清楚的心思消散无踪,追问她出了什么事。

大玉儿深吸一口气,把哈达公主的谋算与他说了:「……要是鰲拜统领审出供词,再往深处查,我与姑姑也逃不掉。」

莽古济同姑姑说,刺客都是精心挑选的好手。可遇上天生神勇的鰲拜,遇上以一敌百的沙场将士,哪里能有命在?

筹谋失败,审讯的风声吹入清宁宫,加上公主府传来的消息,她才知道,大汗竟把鰲拜和镶黄旗精锐派来保护姐姐,无时无刻,寸步不离!

这已经偏离宠爱的范畴了。

她以为自己在做梦,手脚都在发抖,她想过无数失手的理由,却从未料到这种。刺客嘴再严又如何,只要留下活口,多的是闻所未闻的酷烈刑罚,他熬不住!

她闭上眼,泪流不止。

亭内一片寂静。多尔衮不可思议地望着她,半晌低喝:「玉儿,你糊涂。」

不是什么犯上的奴才,而是行刺海兰珠的刺客,怪不得探听不出身份,唯有关押的大致方位。

那么大的事情,她竟陪着三姐掺和,便是海兰珠再跋扈再嚣张,也是她亲姐姐!她……

「哥哥喜欢姐姐,大汗喜欢姐姐,就连多铎也喜欢姐姐,多尔衮,我实在没办法了。」大玉儿摇了摇头,泪眼婆娑,「不碍她的性命,只是轻轻划一道痕,能让大汗多来清宁宫瞧一眼雅图,瞧一眼二格格三格格。」

「我敬慕的不是大汗,也不想再生小阿哥。可他是雅图的阿玛啊,公主受宠与否多么重要,多尔衮,我实在没办法,我要为了女儿打算。」

她哭得越发悲恸:「姑姑被姐姐气吐了血,我害怕极了她!」

像是哭尽了凄楚与心事,她擦干眼泪,许久平静下来。

抬眼与多尔衮对视,瞧见他眼底的复杂神色,大玉儿道:「明儿是十五庙会,我愿意进香赎罪,求长生天,求佛祖原谅我的私心。」

「我也没有掺和,是莽古济公主告诉了我,告诉了姑姑,若你看不惯,儘管禀报上去,把我知情的事告诉大汗。」顿了顿,她自嘲一笑:「也不用上报。若是鰲拜查出主使,且与清宁宫有关联,大汗不会饶过我们,等他回京,雅图就再也没有额涅了。」

多尔衮久久没有说话。

「时辰不早,我也该回去了。这么多年,是我对不住你,为了姑姑,为了科尔沁,为了雅图,想与你解释都不能。」

大玉儿起身,向他行了深深的福礼:「大汗怪罪下来,莫要替我求情,贝勒爷日后保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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