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哲哲心头骤冷,慢慢捏起绣帕,就见她笑了起来:「从前的事,我们暂且不论,只是豪格既为贝勒,又是大汗的长子,如何能被那起子小人离间呢。」

说到最后,几乎化为气音,像是掌控人的心臟,却偏不一下捏碎,而是一刀一刀地凌迟。

她果然知道了。

阿娜日便是再忠心,如何熬得过酷刑,哲哲动动唇,控制不住地往后退步。还有她指使玉儿联繫多尔衮,把琪琪格当枪使,从前的桩桩件件,海兰珠全知道了!

「姑姑,你既与莽古济公主来往颇多,不如替我捎句话。何必执着于我的命,等大汗归来,我若揭发公主有反心,岂不是一句话的功夫?」

好一个有反心。

这话如惊雷一般响彻,哲哲猛地闭上眼,不让自己的情绪外露。莽古济有反心,那与反贼来往的大福晋又是什么?

她拼着最后的冷静,挤出一句话:「你这是污衊。」

海兰珠的语调又轻又柔,像是恃宠生娇:「污衊又如何?我不喜欢讲理。」

随即传唤候在外边的宫人:「大福晋累了,你们送大福晋回宫。」

……

说是送,实则带有强制的意味,与此同时,西四所内。

长荣温声对同僚道:「谢了。」

「你我之间,道什么谢。」不就是撒个小谎,同僚用拳头顶了顶他,压低声音问,「侍卫所传来风声,富察·长荣要调去崇政殿里当值,你小子走了什么好运?」

长荣木讷寡言,文不及内院学士,武不及两黄旗兵士,唯一值得称道的就是忠心。

可忠心之人多了去了,富察氏不比出了开国功臣的瓜尔佳氏、钮钴禄氏显赫,长荣的曾祖虽投奔老汗王,也只是个佐领。

后来,老汗王将长荣的祖父拨给孟古大妃,为显重视,也为保护,也就有了如今东配殿的守卫。

大汗记着孟古大妃跟前的老人,长荣凭祖父的荫蔽成为带刀侍卫已是恩赐,日后运作一番,当个外放的官儿,亦有不差的前途。

而守卫崇政殿的差事不一样,堪称一步登天!日日在大汗跟前晃悠,前途自然远大,同僚既惊奇又艷羡,却也真心实意为他高兴。

长荣的脸微微发红。

侍卫所做主之人,乃鰲拜统领调教出来的心腹,大汗不在,听谁的自然不言而喻。

他哼哧一番,道:「遇到一个姑娘……」

他们富察家家风清正,连小厮都没有几个,长荣又是被祖父带大,小时候除了母亲,没见过其余女人,对于外貌的认知并不清晰。

故而见了海兰珠并不愣神,还让关雎宫的宫人稀罕了好一会儿,长荣侍卫这样的多罕见吶!

同僚却听得傻眼了。

遇到一个姑娘?什么姑娘能有那么大的能量,说调就调,还送他一个前程?

他咽了咽口水,惊恐道:「留在宫中的两位格格还不满十岁……」

长荣:「……」

不一会儿,西四所传来一声直入云霄的惨叫。

哲哲又气又怒,一回宫便倒了下去,卧床许久,太医开药也不见好。

她得的是心病。

如今的破局办法,唯有解决掉海兰珠,可她做不到。

大福晋入秋感了「风寒」,无人怀疑病因。代善同心腹谈起的时候,捋着短须感嘆:「从前都说海兰珠福晋体弱,宫权由她掌管,我担忧的唯有这个。现在看来,倒也不尽然。」

世人的恐惧有千万种,却都逃不过「投鼠忌器」四个字。大汗亲征已逾两月,整整两个月,公主府安分万分,再也没有额外的动静,唯独放了豪格大福晋与岳托大福晋入府探望,对外说是养伤。

——即便她的额伤血流如注,看着吓人,却没有危及性命。一时间人言纷纭,都说公主时运不好,该去佛寺去去晦气,一时间,宗室们除去送药,便是送开了光的佛像,公主府堆积如山,连一向唯唯诺诺的驸马都有了意见。

许是哲哲同十四贝勒府传了话,海兰珠难得过了清净的日子。只除了夜深人静的时候,拿出信件再三地读,珍惜地与令牌放在一处,或是打听战事如何,不比朝臣的关怀少。

大金节节胜利,就是她最好的慰藉。

小玉儿便笑她,与其藏在心底不与她人说,不如坦白出来,思念还会少一些。

说罢嘆了一声:「我那冤家,半月没有传信回来,不会是打着打着另找新欢,彻底把我抛在脑后了吧?」

海兰珠:「……胡说什么?」

那天小腹传来的不舒服只是一瞬,很快就消失无踪,海兰珠只以为是担忧吉雅的缘故,并没有放在心上。补药依旧喝着,平安脉也未落下,太医显得极为高兴,说福晋的身子一日日好转,再养养便称得上康健。

太医诊断,海兰珠自然不会怀疑,只是近两天的感受越发异样——

身体时常使不上力气,用膳偶尔没有胃口,这些异样时有时无,也没有到忽视不了的地步。

大汗亲自寻来养生秘方,嘱咐她好好用膳,便是因此,海兰珠比任何人都爱惜自己的身子,思虑一瞬,只等太医再请平安脉时仔细询问。

请脉的例行时辰在午后。今儿晨起,膳房熬了一碗鱼片粥,她轻轻蹙眉,反胃感涌上心头,等银勺碰到嘴唇,海兰珠再也受不住,俯下身干呕不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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