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干二年三月初一,大朝,萧迟宣布重开大庆宫。
满朝譁然。
如同滚水下了油锅,错愕过后,朝中激烈反对!
「陛下,陛下三思啊!!」
「大庆宫早已封禁多年,乃仁宗御旨废之,此乃祖制啊祖制!陛下!!」
声嘶力竭,不管是三朝老臣,抑或宗室亲贵,还是言官御史,甚至原本就是宁王党的许多人,统统激烈反对。
萧迟冷哼一声:「祖制?」
「大庆宫乃太.祖下旨修建,汝等说说,太.祖圣谕难道就不是祖制不成?!」
一噎。
底下跳得更高,颜琼高声:「殷后巾帼不让鬚眉,辅太.祖建国有大功,又岂是一般二般人可比拟的?!」
「对!」
「就是!!」
「陛下请三思!!!」
萧迟立即反驳:「裴氏泗州追查漕粮,江南平叛屡建功勋,才干眼界,并不逊于殷后!」
他冷笑:「换了堂下诸位,恐怕也未必能人人如此。」
为了铺垫今天,当时处理江南谋逆案的时候,萧迟没有刻意捂消息,反而刻意往外宣扬,大家都知道。
也因此,许多人都知旧时宁王妃有参与外事的。
但知道归知道,一码归一码,这根本就是两回事。
「断断不可!」
「陛下,请听老臣一言啊!」
更有情绪激昂者,面红耳赤高喊,若陛下坚持如此,臣等唯有死谏!
萧迟勃然大怒,他岂是能被此等行径要挟住的?
「来人,叉出去!!」
他不是先帝,那一点二点的虚名,他就根本不在意。
若盛世大兴,难道后世还说他昏君庸主吗?
萧迟大怒之下,毫不犹豫让御前禁军将人叉出去,「不能为君王分忧,只会死谏胁迫,此等庸才,又岂能胜任御史之职?!」
他当朝就将此人官职撸了,连贬五级扔到太仆寺当小吏养马去,想撞死,撞给马看吧!
这么一下子,朝中一寂。
「朕意已决,汝等不必多说!」
「退朝!」
萧迟一拂衣袖,直接起身。
……
晴了好些天,春雨下来了,惠风和缓,淅淅沥沥,自紫宸殿檐角滴答淌下。
段至诚收了油纸伞,交给小太监,小文子已经迎上来,拱了拱手笑道:「段伯爷来了?」
昔日的宁王府小太监,如今已是紫宸殿御前副总管了,段至诚也不能怠慢了对方,微微抱拳还了一礼,小文子忙侧身避过,段至诚问:「陛下可在?」
「在,伯爷稍等。」
小文子立马入内通传,几乎马上就出来了,「陛下请伯爷。」
「臣叩见陛下,陛下万安!」
「舅舅快起!」
萧迟手里抱着狸儿,叫王鑑,王鑑立马去扶,将行礼到一半的段至诚扶起。
萧迟有点埋怨:「舅舅何必多礼?」
说多少次,私底下不用这般拘礼了,可段至诚就是不听。
叫起段至诚后,萧迟示意:「舅舅快坐吧。」
他一时也顾不上太多,怀里的儿子正扁嘴要哭,他忙低头哄着。
「别哭,很快就好了,狸儿听话。」
狸儿最近开始出牙,有点低烧。小傢伙不舒服,闹人得紧,也黏人得紧,除了爹娘,连乳母也不爱给抱。
段至诚谢了恩,这才坐下。
萧迟态度是和旧时一样的,只是他却恭敬了许多,君臣之别,总是需要放在心上的。
小太监捧了茶来,段至诚端起,看了萧迟那边一眼,他也不知怎么说了。
哪有男人干这个的。
抱孙不抱子,虽说私下抱抱的不是没有,但看萧迟这个娴熟程度,显然他不是偶尔的。
段至诚一时也不知说什么,也没法说什么。
劝不是没劝过,可萧迟不以为意,根本就不放在心上。
段至诚也只好闭上嘴巴了。
唯有安慰自己,还好,好歹只要自己这小撮人知道。
萧迟哄着儿子,很熟练轻晃着,直到狸儿哼哼唧唧渐渐睡着了,这才叫来乳母,小心交给她。
「舅舅等久了。」
「陛下言重,才多大会功夫?」
把孩子抱进去了,接着两人就说起正事了。
这趟段至诚来,其实也是要劝说萧迟的。
有关大庆宫。
他也持反对意见,并且深觉不妥,来之前左思右想,忖度过多次该如何打消萧迟的念头。
「陛下,大庆宫一事,还要三思。您……」
「舅舅!」
萧迟直接打断了,「舅舅不必多说,我意已决!」
其实段至诚不来,萧迟也是要找他的。
重开大庆宫,阻力重重。
别看他雷厉风行黜免了一个人,瞬间把朝臣往下一压,貌似是占据上风。
但其实只是一时的。
他总不能把所有人都黜免了。
这只是一个开始。
不把朝臣压下去,即便他强硬推行了,后续也会困难重重的。
所以他需要先把这些反对声音压下去,最起码不能让朝中情绪继续这么激烈。得出现一个强而有力的支持者,来化解目前几乎一面倒的局面。
萧迟直接开口让段至诚帮忙了,因为他从不把舅舅当外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