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演径直回到了自己的房中,那两个被查昌安排过来放蛇的下人早就已经不见了踪影。

他也不管,只是站在窗棂前面望着天上的月光拍栏而思。

查昌给他带来的愤怒不过是转瞬即逝,在冷静下来以后唐演就意识到了不对,给查昌千百个胆子,他也不敢真的在查府里面就明目张胆地杀人。

所以在刚才的时候,唐演故意逼迫查昌将那条毒蛇吃下去,要是对方说什么都不肯,那查昌是不是真的知道那是条剧毒的毒蛇,蠢得想要直接在查府就要他的命就存疑。

毕竟查昌始终都是一个欺软怕硬的人,要是在逼迫之下查昌真的动了要活吃蛇的念头,那就说明查昌自己也不认识那条蛇的来源。

不知道蛇的品种来源却敢用,想来查昌也不是那么勤奋的人,会事事都亲力亲为了。

是有人想要借用查昌的手来对自己下手?

是谁呢?

潜藏在查知府家中有关于贪污案的盯梢人员,又或者说是京都有人不希望他活着回去?

「你在想什么,那么入神?」充满磁性的温和声音从身后传来。

唐演一惊,忙朝着黑暗传来声音的方向看了过去。

只见谢寅手中举着一盏已经点燃的蜡烛,半条腿已从西窗越了进来。

大抵也是急匆匆换上的衣服,外面裹着的那层披风只随意系了一个活结,披风就那么松垮垮披在他的肩头,露出里面还没来得及更换下的寝衣,脚上却踩了一双绣着金线的黑靴。

在烛光的照耀下,谢寅的脸色看起来似乎是没有白天那样看着苍白,可仍旧没有半分血色。

还不等唐演开口邀请,谢寅便也自顾自地从窗户外面越了进来,再捂着披风坐到了唐演的床榻边上,将还带有余温的棉被盖在了自己的腿上,而后又将双手都给塞了进去,硬生生将自己裹成了一个棉球才算是心满意足地喟嘆了声。

看见谢寅这样子,唐演就是有什么想要质问的话也先全部一下子都堵在了嗓子眼。

倒不如说,本身也没什么质问的话。

白日写字时候突然钻进脑海中的记忆让唐演一时半会儿之间都有些不知道应当如何面对谢寅,特别是在看见谢寅现在这样,唐演又不自觉想起来前世谢寅过世时的一些琐事。

谢家对外宣称谢寅是因病过世,也不知道是不是受了前朝皇帝命令的影响,谢家并未举行丧礼,只随意在府门门口悬挂了几盏白灯笼,换上了輓联,其余倒也没什么了。

且当时的京都大多人都正在为了贪污一案与灾民问题焦头烂额,谢寅早早离开仕途,真正能记住他的友人并不算多。

即便是李昭,也担心自己为了关心谢寅病亡一事而耽误了前程,所以哪怕是有时间,也多听从门客之言坐在府中装作自己正为了流民一事忧愁而从未外出看过谢寅的墓碑一眼。

最终还是唐演代替李昭前去为谢寅烧了纸钱,除却全了李昭心愿之外,唐演自己也实在是不满这京都人个个装作为了灾民茶饭不思,虚以为蛇的样子,便将一身的反骨都寄托在了谢寅的死上。

他不仅自己花了重金给谢寅修葺坟墓,还亲手为谢寅操办丧葬事宜,私下集结了谢寅生前好友为谢寅送葬。

而后直至到他前世被人害死以前,每一年的清明、谢寅的死祭、他都会独自登山为谢寅洒扫坟墓,风雨无阻。

佛学讲究因果,也不知道是不是这原因,才使得他们两人今生这么早便就相见。

唐演轻嘆了一口气,并没有将查昌用蛇想害自己一事说出来,他背靠窗沿:「不过是想到了一些故人旧事,一时半会儿有些感嘆而已。」

谢寅听完,却是一下轻笑出声:「看不出来你年纪小小,还有挺多故事,颇为老沉。」

这调侃的话落入唐演的耳中,如果唐演当真是个十三四岁的小屁孩,现在指定是要焦急反驳,可现在唐演里子里的年纪估摸是要比现在的谢寅还要大上数十岁,自然也不会多为计较。

「是啊。」唐演只点头赞同了句,「倒是你,不是身体不好?怎么还深更半夜前来造访查府?这地方不干不净,稍后保不齐整个查家都是要满门抄斩,你还是少来为好。」

「查知府贪污一案已是板上钉钉,可好在查知府自己不笨,他所给娇颜姑娘的书信其实还不是少数,为了将功折罪,他愿意主动指认同他联繫一起贪污的同僚将功折罪,至多应当也就是一个……流放吧?」

谢寅的声音很轻,听不出来什么情绪,唐演却很敏锐注意到了对方语气里面的不满。

贪污案一事已有苗头,照理来说应当是好事才对,怎么会不满?

可转头一想,唐演就明白了谢寅不满的源头。

前世时贪污一案震惊朝野也足足调查了接近两年多时间却没有任何的进展,纵然是有也多不过是被后面推出来顶罪的小鱼小虾,真正的大鱼始终都蛰伏在朝堂这缸浑水之下,即便是有什么线索也多被人在中途掐灭。

原本唐演以为从查知府这样的小鱼小虾上面入手,应当是可以把萝卜带泥找出点什么线索来,可查知府竟然这么不争气,直接就将自己所知道的名单和盘托出。

这间接也说明了,查知府所认为的背后之人,压根就没有那样大的势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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