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瞬间,林枕棠感受到了什么,她大惊失色,想要制止贺干渊,「表哥不要——」
但是迟了,贺干渊一把抽/出长箭,几乎是同一时间,那血液便溅了出来——
于是,他拔出箭的那隻手,霎时就被鲜血染红,温热的血液顺着指尖滴滴答答往下淌。这更衬得他玉指白皙,有颓然而诡异的美感。
他面色苍白了两分,但是看起来却丝毫没有痛意,甚至于,连眉头也未曾皱一下。
贺干渊面无神情,林枕棠却被惊得说不出话。
秦羽倒是平静得多,毕竟见得多了,他语气里似乎有些无奈,「将军,箭伤不好处理,将军这般拔出,恐怕伤口又要长得慢了……」
他嘱咐罢了,赶紧又道:「属下去找卫稷。」
军师卫稷不仅手段多端,而且医术高明,就连许多太医也不及他,贺干渊的伤势一般都是他在照料。
秦羽心急贺干渊的伤势,所以快步走了,于是,这里又只剩下了林枕棠和贺干渊两个人。
一切静悄悄地,林枕棠看着贺干渊,说不出什么话来。
「阿棠。」突然,贺干渊轻声唤她。
林枕棠闻声,缓缓抬起头来,对上表哥那双墨色的眼眸。
明明不是冰冷阴毒的眼神,却也让她心中微惊。
「怕了吗?」
林枕棠顿了顿,想到刚刚贺干渊冰冷狠毒地抽/出长箭的模样……那场景,谁能不害怕呢?
但是,她还是摇了摇头,低声道:「表哥,我、我不怕。但是,表哥下次万不可这样不顾身体。」
听到这话,贺干渊低下头看着她,半晌无声。
正在沉默时候,卫稷来了,他看到贺干渊的伤口,并没什么表情,只轻车熟路地从胸口暗袋中拿出一串工具,那里面有小刀,也有小镊子,以及小夹子。
因为一些碎箭还在贺干渊的皮肉之中,所以卫稷需要把这些东西取出来,然后再包扎。
那场景看起来疼痛至极,贺表哥明明长着俊秀书生的模样,但今天,林枕棠真切地看出来了,贺表哥真的是武将。
一点假也不掺的,真真正正从低处一路靠军功爬上来的武将。
她忍不住蹙眉看着卫稷拿小夹子处理贺干渊的伤口,说实在的,那场景委实有些可怖,但贺干渊始终看起来丝毫不痛的模样,甚至于眉目也始终淡淡的,只是有时微微一皱罢了,仅此而已。
拣出了伤口中破碎的箭片,卫稷取出洁白的瓷瓶,开始把药粉厚敷在贺干渊的臂膀上。看到那熟悉的小瓷瓶,林枕棠不由得倒吸一口凉气,那药粉她用过,疼得直缩。
不过,贺干渊却依旧没有表情,他只是闭上了眼睛。
等卫稷包扎好以后,他微微颔首,示意自己已经无事。
卫稷也没说什么,他行了礼,然后听话地退了下去。
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天已经暗了下来,林枕棠这才发觉表哥的脸都已经有些看不清了,是到了就寝的时候了吧。
这么想着,她往贺干渊那边走去。
「表哥,休息吧。」她说着,伸出一隻手想要去搀扶贺干渊。
却不想那人避开了她伸过去的手,不仅如此,贺干渊竟然还突然俯下身,一把将她抱起来。
根本没有想到贺干渊会突然这么做,特别是此刻表哥的臂膀血肉模糊,就不是个康健之人。顿时,林枕棠惊慌失措,「贺表哥,做什么?!你还受着伤……」
「无妨,皮肉伤罢了。」他刚刚用了内力,只不过由于情况紧急,他只来得及用了半分力度,就没有震开长箭。
不过,贺干渊也没有让那箭射得太深。一点小伤,也无需介意,贺干渊抱着林枕棠往屋内走。
似乎明白即将发生什么事,林枕棠的声音颤颤巍巍,她还腰酸背痛着,便只好继续委婉地拒绝,「但是,今天表哥流了这么多血,还是不宜、不宜……」
她不知道该怎么讲,实在说不下去了,却听那人一声冷笑。
「想躲着我么……」他说着话,神情阴暗不明,听声音也根本不像个有伤势的人。
「不是……」
「那就听话。」
……
红纱帐内,海棠生香。
林枕棠呼吸不稳,她微微喘息着,却听那人在她耳旁低语,「阿棠……若你哪日要离开我,那么,我便把你的骨肉烧为香灰……」
旖旎香艷之中,林枕棠正咬着唇不敢出声,此刻波涛汹涌,她双眸水色迷离,什么也没听清楚,正想问表哥说了什么,却听那人又冷笑着开口,「知道么……就是死,你也只能埋在我身旁,不然……」
他悄声低语,仿佛魔鬼的呢喃。明明两人此刻最是亲密无间,但贺干渊说出的字却仿佛每一个都淬了阴戾的毒药,「不然,碧落黄泉,我……绝不放过你。」
林枕棠惊得抬眼去看,却看到一张清隽昳丽的俊颜,他的汗珠滑落在自己胸膛,温热且带着沉香木的气味。
少年郎秀美的模样,分明不是修罗恶鬼,为何……却比修罗恶鬼还要可怕。
那一刻,林枕棠惊慌失措,她说不出话来,只好闭上双眼。
***
第二日,她又睡到了日上三竿。
昨日又是快到凌晨才睡,林枕棠低嘆一口气,她觉得自己面色必然憔悴不堪。但等坐到铜镜前时,林枕棠却分明瞧见自己双颊粉嫩,明眸皓齿,竟是更胜从前几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