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终于被人当成垃圾扔掉了。

「不重要了。」池柚看着重要的人说。

听完她的话黎泽好像并没有鬆一口气。

搬家公司专业,很快就将该送到黎泽家的东西打包好,屋子里的一些家具也都盖上了防尘布,本该计划出发了,池柚回看着自己的房子,挽着黎泽的手说:「都收拾好了,我说我想再待一晚,会不会太矫情了?」

「我陪你,」黎泽不厌其烦地拆开打包好的床单被套,又铺在了床上,「想待几晚就几晚,再搬回来也好。」

池柚笑了笑:「那可太矫情了。」

「那箱子……」

池柚指着他,笑着警告:「黎作家又开始想太多了,今天我们可以点外卖了!」

点完外卖,池柚联繫外卖小哥,劳烦他顺道带包烟。

黎泽观察着她,一如既往地沿着日常生活轨迹推动着时针分针秒针,吃饭洗澡睡觉,外面下雪了,汗津津的夜里,黎泽吻掉她眼角的泪水,感觉她在给自己下一场雨,洗涤自己。

异常得热情,正常得太不正常了。

「开窗吧,我想看看雪。」

池柚趴在床边抽烟,黎泽去开窗。一月深夜的寒风吹了进来,烟气四散,黎泽将她身上的被子往上拢了拢,盖住裸着的肩头。

她很久没抽烟了,卧室也不会摆烟灰缸,她把手机壳拿掉,放在地上接烟灰。

黎泽看了一眼,没说什么,两个人就这么彼此挨着,看窗外的雪,雪线虚化了夜的丝缕,夜就没那么黑了。

池柚突然说:「过年来我家过吧,这是一个祈使句。」

「好,」黎泽看了她一会,犹豫着但还是问了,「我犯了大错,对不对?」

「还在想太多吗?」池柚吐了口烟,好像在嘆气,「那箱东西就该是你扔掉的。」

黎泽把头凑过去,池柚瞭然递了递烟,他抽了一口,怅然地吐出:「还记得你买花的那天,我生沈彦川来见你的气,故意不答花的名字。」

「记得,那天我从早到晚跟同事,跟沈彦川承认我们在一起了,主人公居然跟我闹脾气,把我气的。」

「当时你的方法很管用,我马上就说实话了,我受不了你一秒不理我。」

「我还记得你洗冷水澡。大冬天的,真不知道该骂你什么!」

黎泽愣了愣,摸了摸她聪明的脑袋:「什么都瞒不了你,我想感冒发烧病倒,你一定会来救我的,这样你就会跟我说话了。」

「别生病。」池柚低下头,枕着自己拿烟的手,手垂在床边,像一截失去生命力的花杆。

「我爸我哥都是生病走的,」池柚敛睫,有些急速膨胀的情绪在心里横衝直撞,最后还是重复了那句沉甸甸的话,「别生病。」

黎泽躺下,平视着她,脆弱得好像短暂见光的草籽,发芽了才发现顶上是宣告自己死亡的冰层,光线是折射到她身上,从来没有眷顾过。合上眼角的时候发现有涩涩的湿意,他知道这句话的意义,低哑着承诺:「好。」

「那箱东西是我爸我哥在的时候送我的生日礼物,也是我的一块心病,」池柚哽了一下,「扔了好,是你扔的……那就更好。」

愧疚在一瞬间涌满全身,黎泽靠过去,抵着她的额头一遍一遍说着:「对不起。」

「我没怪你,你不要道歉,」池柚抚摸着他的脸,认真地看着他说,「我这样谨慎的人,如果不是潜意识就在指导你去扔掉那箱子,我怎么可能会让你出入那个房间,会看到那个纸箱。

「是我,在拜託你,解开我脚上的绳子。」

让我真正地走向决堤的春天。

冬夜的风吹了进来,雪飘到半空就被融化了。池柚被黎泽抱着,她感觉自己也是一朵正在融化的雪花,变成一滴水落在踏实的大地里。

这样的一个夜晚,註定失眠。

池柚起身来到杂物间,看着那个空空的角落。

她跪在了地上,大致觉得那是十岁左右第一次抽取骨髓时施雪的身高。

施雪是一个演员、心理学家、女高音,用自己敏锐的观察力歌颂着最黑暗的人性。

但池柚依旧觉得这是一个很美好的世界。

她看着施雪。

我最深的恐惧,白日的阴影,沉重的内耗,再见了。

……

池柚站了起来,转身,看到门口的黎泽。

她笑了笑,张开双手,等着拥抱。

温暖的,一个想把对方连同锁骨至脚踝全部揉进自己身体的拥抱。

池柚踮着脚,试图想做到心贴着心的一个拥抱,黎泽箍着她的腰,两个人就这么听着彼此的心跳声。

「我有些拧巴,可能得缓一会,组织一下语言,找个机会,或者再来一个大雪天我们一起吃火锅,跟你唠唠一个我经常做的噩梦。」

黎泽第一眼看到池柚的时候,觉得她是一隻被折掉了翅膀的美丽白天鹅。

没有翅膀地到处索求爱与救赎。

「同类」之间,一个眼神就能确定。

他们一直在找一个月亮也照不到的地方,这样所有人,包括他们自己都看不到连在身后的,那个小小的灰色影子。

黎泽看着地板上的影子交迭在了一起,像是依偎。

心里仍有万语千言,感谢白天鹅飞向了自己,感谢她在试图为自己打开心门,于是抱紧她,轻声说:「我等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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