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真如姚玫和的话,林佩过来了,要找林懿丘单独谈谈。
老先生笑着点一点头,示意她:「先去和妈妈说话吧。」
外面的夕阳刚刚落尽, 天还没完全暗下去,林懿丘把位置选在了庭院里那颗老槐树下。
明明之前分开更长的时候都有,可现在只隔了一周多,林懿丘再次见林佩,却有一种难以言喻的情怯与尴尬。
林佩坐在石凳上等她,身上是常穿的那套通勤装。
一天的工作已然让她面露疲惫,余光瞥见林懿丘过来,她重新抬起头,把手里的文件袋放在了石桌上。
林懿丘不知道该做和表情,她犹豫两下,还是坐在了对面。
林佩打量她几眼。
无可否认,离家这几天,她过得很好。
她嘆口气,像是失去某一种斗志一样打破沉默:「我看你在这过得挺不错,给你打电话也不接。」
「不知道要和您说什么,就没接。」
气氛安静起来。
林懿丘有些恍惚,她记不得上次和林佩这么好好说话是什么时候的事了。
「您要是没什么要说的,就先吃饭吧。」她往里屋瞧一眼,「里面大家都等着呢。」
林佩摇摇头,她把手里的东西推过去:「这个你拿去。」
「这是什么?」
「林宅的房产证。我把名字改成了你的。」
林懿丘愕然:「不是之前说要卖掉吗?」
「我改变主意了。」林佩一隻手肘撑到桌上,她按一按太阳穴,「毕竟这么多年,都是你一个人住在那。我应该先征求你的意见。」
「所以这么一大栋别墅,您准备就这么给我了?」林懿丘面无表情,「这算什么?补偿费?」
林佩不说话。
「我不要。」林懿丘果断把房产证推回去。
林佩按住,重复道:「名字我已经改了。」
「那再改回去。」
「懿丘。」林佩皱眉,她喊她一声,「——我承认,我的确不是一个合格的母亲,这么多年待你也不够好。」
林懿丘一下怔住,这一瞬她几乎以为自己幻听了。
可林佩只柔软一瞬又重新戴上那副严肃苛刻的面具:「事情到这种地步,多说无益,也惹你心烦。」
趁着林懿丘愣怔时,她又把房产证推回她手中:「房产证收好吧,以后都是你的了。」
之前很长一段时间,她都以为,至少自己没缺过女儿的吃穿用度。
可仔细想想,除了必要的物质给予,任何女儿所需的感情寄託,她一样没给过。
那日林懿丘指责她自以为是,她恼怒之余,也可悲地发现,这话一针见血到她连反驳都无从下手。
面对女儿的爆发,她辩无可辩。
林懿丘看着手里牛皮纸质地的文件袋,她意识到,以林佩要强的性格,这或许是她所能做的最大让步了。
「那我和承林哥……」她还是不由自主多说一句。
「你的感情,你自己作主吧。」林佩只觉得这种话说出口彆扭极了,犹豫几下,又加一句,「别未婚先孕就行了。」
林懿丘眉心一跳,没接话。
「好了。」林佩站起来,她似乎还有话没说完,可停顿片刻还是作罢,「就这样吧。」
见人要走,屋里的姚玫和终于出来:「都过来了,不留下吃饭?」
她提起包,「不了,老师。我还得回一趟公司。」
姚玫和点头,也没强留。
林佩再望一眼林懿丘和方才跟姚玫和一块出来的顾承林,她转身收回视线,带一点颓然地,孤单地离开了。
林懿丘手里捏着文件袋,只觉得里面装的红色本子或轻或重,心里一时也复杂极了。
顾承林走到她旁边,替她拨一下被风吹乱的碎发:「林姨和你说了什么?」
林懿丘摇摇头,僵硬道:「她把房子给我了。」
她抬头,也是迷茫神色:「你说,我要不要再找机会还回去?」
「给你,你就拿着吧。」顾承林安抚地摸摸她头,「兴许这样,林姨心里也好受一点。」
晚上,姚玫和还有事情要处理,顾承林则照例把林懿丘拉出去散步。
这是两人这几日住在绣和堂最新养成的习惯。
林懿丘则因为方才林佩过来的事有些心不在焉。
她手被顾承林牵着,两人在老城区旁边的公园里溜达。
周围不少舞剑锻炼的老大爷,身边擦身而过无数对夫妻,小孩滑着滑板从后面超过他们……
或许因为公园里有湖的缘故,晚上吹来的风带着一点清新的湿润。
走了半程,两人在湖边的休息椅上坐下。
顾承林手绕到她后面,捏一下她后颈:「还在担心林姨的事?」
「没。」林懿丘摇摇头,「我只是……很感慨。」
她往他那边靠,头点在他肩上。
或许她的亲情就是这么疏离而僵硬,想要努力改变,却又觉得无可奈何。
可真正碰撞时,你瞧,里面流露出的真情还是有的,只是极难见到。
林懿丘只消沉了一会儿就打住了这般情绪。
她抬头笑着对顾承林说:「不过,我妈也说了,不反对我和你在一起。」
男人微挑一下眉,他手静静揽住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