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振伟的个人身价在几年前还是a10。
现在早已跌了层次。当然,瘦死的骆驼比马大,黎家依旧算是富裕家庭,只是再难有从前的阔绰。
黎振伟心心念念,希望通过今年的项目重振雄风。
他太享受成为「人上人」,成为老黎家最出息有本事的那个「老二」。
往年在黎家祭祖时,他总是三个兄弟中最体面、富贵的,如今项目失败,就连身价远逊于他的兄弟都能故作关怀地讥嘲一句。
他怎能甘心?
黎漴不赞同他的急功近利、操之过切,他坦诚说,做生意本就有涨有跌,心态放平才能更好地绸缪将来。
黎振伟自认比年轻人经验丰富,懒得去听儿子的劝慰。
他已经看好项目,只差资金注入。
段暄山成为黎振伟眼中的「香饽饽」。他志得意满,认定只要段暄山要和黎潼恋爱,那势必要帮他——也不能说是帮,只能说是「一块挣钱」——讲究脸面的黎振伟强撑着一口气,认定自己是给段暄山一个「共同富裕」的机会。
他怎么也想不到,黎潼的态度这样坚决冷淡。
「你大学读书的生活费、我给你打的钱,不都是家里挣来的?」黎振伟气急败坏,「你现在不帮家里,打算和我们割席?」
黎潼居高临下地睇了他一眼。
「你现在要拿之前给的钱,威胁我吗?」
某些家庭常用的招数,当现实中出现无法控制子女的情况时,就要提起他们的「过往付出」——有时候是金钱,有时候是情感,有时候甚至只是生病时给煮的一碗白粥。
有道德的,心软的孩子总要被拖累。这样的父母,是最大的加害者。
黎潼抱着手臂,冷淡地笑了。
她不吃这一招,谁让她没有道德呢?
黎振伟的真实目的被挑明,他面露尴尬,仍有情绪,「你……」
「爸,你应该知道,比起给黎漴、黎娅的,这几年给我的只是九牛一毛吧?」
黎振伟想辩驳,没来得及,他听到傍晚夏风中,黎潼稳定的声线缓缓流淌,传进他的耳膜中,热烫得他背脊发汗。
「你怎么不去找黎漴、黎娅,向他们提要求呢?」
并不被他抚养长大,迟了十九年才被找回来的女儿,容颜漂亮,意气风发,她恍然大悟,戏谑道,「原来是我最有利用价值?现在是你眼里最优秀的孩子了?」
黎振伟闭口无言。
他没话可讲。
最终,只能憋出一句:「你书读得多,考的好,单位强,就开始看不起父母了?」
黎潼失笑。
她低声说了什么,风吹散句,黎振伟只能隐约听到零星几字。
像是说,真稀奇,居然能听到黎家人夸她「书读得多」。
「我不会让段暄山帮黎家,他也没有这个义务。」
黎振伟:「他想娶你,就得过我这一关。」
「不付出点真心,还想娶到我黎家的女儿——」
他振振有词,歪理一套套,「我也不是那种苛刻的岳丈,你不声不响地和他谈恋爱,没告诉我和你妈,本身就有错,你要是不让他懂点事,那就是错上加错。」
黎潼觑他。
不知想到什么,她谐谑地弯唇,讥讽道:「你现在倒有点父亲的样子。」
黎振伟自然知道她这句话不是夸奖。
他佯装没听懂,甩下一句话,硬气离去:「你好好想想吧。」
单位外的风波并不吵闹。
黎振伟贪图黎潼的「体面工作」带来的荣耀,又想要借她搭上段暄山的线,自是不会撕破脸皮。
他本也不是惯于使用陈芳那泼皮无赖招数的人。今日讪脸在段暄山、黎潼面前做了一番,已成滑稽小丑,内心万分煎熬。
他苦等数日,终究没能等来段暄山识趣的「主动联繫」。
悻悻地寻上段暄山助理,试探问他最近有没有和江市企业合作的打算时。
助理嘴巴严实,半句不提。
他拐弯抹角半天,狠下心来,忿忿道:「段总和我女儿谈恋爱,不主动做点表示?」
助理错愕。
他表示自己会将这句话转达给段暄山。
次日,段暄山亲自联繫上黎振伟,他在电话里并不客气,「黎先生,我不认为你有这个资格,妄图借黎潼向我讨要好处。」
黎振伟表示自己是黎潼的父亲,于情于理,他都该出力搭把手。
「不管怎样,我都是她爸,这是掩盖不了的事实。」
段暄山头一次露出刻薄姿态。
他冷嘲热讽道:「我不觉得你当得起她父亲,黎潼从不和我说起你们。」
「想必,她深以为耻。」
黎振伟被这冷漠言语打乱计划,他还没来得及辩驳,电话挂断,只有嘟声在耳边迴荡。
这个操作让他面红耳赤。
好半天,他怒骂了一句「操」。
……
段暄山挂断电话,气得手都有点抖。他深呼吸几下,强忍情绪,看向身旁的爱人。
她目光澄净,好笑道:「你怎么比我还生气?」
段暄山伸出手臂,把她揽进怀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