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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缓缓的走着,走的每一步看似很沉重,但却让他感觉到有些不真实。

前方的道路逐渐宽广了起来。

他没有朝自己回家的路走,而是一步一步地从土路走到悬崖边。

小路上风很大,吹的他前额碎发纷飞。

似乎是因为他看到了那落日了,他那灰寂的眸子里也染上了一丝光,可儘管如此,也照不进他那满是疮痍的心。

就在他接近悬崖的时候,一个推着轮椅的人拦在了他的身前。

那是个比他年龄稍大的青年,轮椅的轮子上都是泥,他前额因为剧烈运动而沾了一层薄汗。

他有些诧异面前突然会突然出现一个人。

青年的轮椅是从另一条小路过来的,转到他面前的时候,几乎是占了整条路。

「小孩,不能朝前去了,那是悬崖。」

齐元宝垂下了头,「我知道。」

接完这句,他就准备从轮椅青年的侧边过去。

「你想寻死。」青年是用的肯定语气,「人活下来就很不容易了,就这样寻死你甘心吗?」

「不要你管!」齐元宝声音猛的大了几分,连侧身看青年的目光中都多了几分愤怒,他咬紧牙关,脸上的肌肉都崩的紧紧的,似乎下一秒他就能朝着面前的青年打过去。

「还有情绪,证明你还不算没救。」青年转过头直视他的眼睛,声音淡淡的,「情绪发在我这有什么用呢?你这一身伤是刚挨打了吧?」

齐元宝眼睫颤了一下,眼底闪过了几分委屈,但被他咽了下去,一声不吭。

「你想从这跳下去。」青年微微转动了一下轮椅,半边的脸对夕阳,眯了下眼睛,「是在惩罚自己还是觉得是解脱?」

「够了!」齐元宝的拳头骤然紧握,嘶哑的声音再次传来,漆黑的眸子紧盯着他,「你到底想做什么?」

「我想…」青年缓缓地转动一下轮椅,面对夕阳露出一个让人捉摸不透的笑脸,「想找人聊聊天。」

「恰好碰到了你,在跟之前的我做一样的事。」

他的头髮略长,被风吹的凌乱了几分,他抬起手缓缓地整理着头髮,用着平淡的语气说着:「从这里跳下去,左右不过就是一死,能把生前所有的悲欢喜乐都抛之脑后,同时抛掉的还有嘲笑和奚落,是真的好啊。」

齐元宝没说话,但握成拳的手却缓缓鬆开了些,似乎在听青年自顾自的说话。

「我总之是一个人,就算是死了,也不会有人在乎,可能只是会有人说,『你看啊,那个残废死了』『他终于死了』,那天我在悬崖边吹了一天的风,最后还是转着轮椅回去了,不是懦弱,只是觉得死并没有意义,也不是唯一的解决方式。」

「你看,在山的那头是城市,我曾经练舞的地方,可惜我再也跳不了了。」

青年缓缓的叙述着自己的故事,他讲起来听着很平淡,但穿在一起,却也是一场又一场的痛苦交织。

一个学舞蹈的,最大的梦想就是能够站上舞台跳舞,能够一直跳舞,他从小就练舞,却在赶去比赛的时候和家人一起遭遇了车祸,只有他倖存,所有人都死了,他也从此没了双腿,还一直都被身边的人奚落嘲讽。

青年讲述自己的时候十分轻描淡写,似乎说的是别人家的故事,但齐元宝却能共情到其中的酸楚。

夕阳慢慢落下,两人一直维持着这个姿势看着那边的山。

「好,卡!」导演十分满意的喊了一声。

「我那边要是都有这样的质量,我做梦都能笑醒!」

他一脸满足地回看着刚才的拍摄,对着两人比出大拇指,「状态非常好,接着拍下去,这小短剧肯定给观众印象很深!」

「最好让他们哭,人对于伤情的总比快乐记得深刻些。」

顾予缓缓从戏中抽身出来,抬手抹了一把眼睛,才朝着导演的方向走去。

这部剧的开头确实很压抑,他代入进去的时候,是真的想要跳下去的。

就连从戏中走出来,心底巨大的压抑还是没散。

他终于知道那种沉浸的表演影响有多大了。

「抽一根?」刚才演轮椅的那个青年已经起来去了一旁的大石头上了,递给了顾予一根烟,「缓缓吧,我看你代入的情感太强烈了也。」

顾予本能地想拒绝,但还是接了过来。

「谢谢。」

「来,火。」青年将烟夹在细长的指间,打着了打火机。

顾予将烟头凑了过来,点燃后才拿了回来。

烟雾一点点的散开,风吹着烟雾往导演他们的方向飘去。

顾予看了一眼那边的人,起身朝着更远的方向走去。

猩红的烟头忽明忽暗,他将烟含在口中。

虽然比较生疏,还是有些呛,但比第一次抽烟要好些。

他看着烟雾袅袅,进入了放空状态。

其实那轮椅青年的台词有些触动他,他回想了自己的人生,似乎一半都花在无意义的感情上了,回忆里也有一半都是江屿年。

说来也可笑。

他喜欢江屿年那么久,离婚也很干脆,但他从来没感觉自己真的放下了。

毕竟那么久的感情,也不是说忘就能忘的。

从没离婚的时候开始,他好像就睡眠质量差了。

每个晚上入睡必然做梦,一觉梦到醒来,彻夜都在做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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