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太师呵呵一笑,安抚道:「女人不就是爱美吗?她小门小户,哪懂这些?左右她一个妾室,又不出门交际,在家里招摇招摇罢了,她要是敢戴出去,父亲肯定会罚她的,乖女,不气。」
看宋朝来怒容不减,又好声好气道:「乖女,到底是为了什么生气,跟父亲说说?」
宋朝来赌气道:「还不是因为父亲,你说你这齣的什么昏招,搞得陛下和皇后到现在还在置气,如今都庙见了,还不圆房,这里里外外的议论,都能把人给淹死了。」
帝后年轻,少年心性,年轻人天真浪漫的,互有好感,相处和谐,自然就会水到渠成,宋太师偏偏搞这么一出,实是弄巧成拙。
宋太师漫不经心道:「还不是因为你不想让陛下纳妃,我才不得不让太医搞了个这样的藉口,不然的话,难堵朝廷世家之口。」
宋朝来蹙眉道:「可结果呢?父亲搞这一出,反倒是让自己遭了一通弹劾。」
宋太师哈哈一笑,拿书卷轻敲了一下女儿的头,不以为意,「朝朝,士族的规则就是如此,你想要在这边拿一些好处,势必是要在另一边付出一些代价,想想当初为了皇后位,我们给薛氏、给皇室让了多少好处?」
宋朝来侧开头,闭口不言。
宋太师把书卷放在案上,铺开了纸,「如今,虽有一些折损,可我们让陛下专宠皇后目的,不是也达到了?」
而且,也没有宫人敢擅自接近天子了。
宋朝来给他研着墨,「话虽是不假,可这不是也让帝后的感情出现隔阂了吗?」
「帝后的感情不重要,皇后早日诞下子嗣才最重要。」宋太师提笔蘸墨,意味深长道:「皇后先前就是被陛下的宠爱蒙了眼,这也刚好让皇后清醒几分,看清自己的处境,早早成长,都做皇后了,哪儿还能揣着小女儿怀春的心思?」
宋朝来无语,「皇后年轻,她和陛下还有很长的路要走,还有很多的时间来学习如何母仪天下,父亲实在是操之过急了。」
「宫里人心险恶,多少人觊觎着爬龙床呢,若不是我这一手,早早断了宫人的念想,日后有的皇后受委屈。」宋太师落笔成书,「我担下这恶名,也是为了皇后的长远,皇后早早诞下龙嗣,是为了宋氏的长远。」
宋朝来不满道:「可是陛下和皇后现在闹成这样,这宫里宫外都在流传帝后不合的流言了,还诞什么龙嗣?」
「小孩子嘛。」宋太师搁笔,满意的看着刚刚书写的几个大字,安抚道:「年轻人怎么会不拌个嘴,闹个彆扭什么的?陛下虽是天子,可到底年轻,少年心性,等他想通了,自然会跟皇后圆房,过几天就没事了,乖女,不担心。」
宋朝来担忧道:「那陛下要是想不通呢?」
「怎会想不通?」宋太师意味深长道:「陛下自幼便有人君之量,必然会想通。」
宋朝来沉默着,脸色阴晴不定。
宋太师悄悄观察着她的脸色,无奈摇摇头,拿起刚刚写好的字扬了扬,风干着,「朝朝,你别急,这几日,你进宫去劝一劝皇后,让皇后主动一些,她一直这样跟陛下僵持,会把陛下的耐心耗尽的。」
宋太师妻妾成群,男人女人那点儿心思都清楚。女人使个小性子,一开始哄着那是情趣,若是一直倔着,那就是不知好歹了。
宋朝来匪夷所思,「让,让皇后主动?」
让她冰清玉洁,皎若云月,高不可攀的女儿,去做那些狐媚之举?
「帝后之间总要有人先打破僵局的。」宋太师将字递给宋朝来,提醒道:「何况,这也是为了让皇后儘快诞下子嗣。」
毕竟,这也是宋氏捧魏云卿做皇后,最重要的目的。
宋朝来接过字,看着宋太师所书「关雎」二字,眼神一动。
今年的黄梅雨季来的似乎早了些,接连下了几日的雨,今日难得见了些光,不过听宫人的说法,这雨还要再下上一段时日,才会真正放晴。
梅雨梅雨,也是梅子熟了的季节。
一大早,魏云卿就换上了轻简的衣裳,松鬆散散绾了个髮髻,踩着一双漆画木屐,挎着小竹篮就离开了显阳殿。
华林园有一处梅园,如今梅子已然成熟。
宫里的花果都是禁止随意采摘的,容贞她们閒话之际,说想去华林园偷梅子吃,无意间被魏云卿听到了,看着今日天晴,就留下徐令光看殿,带上容贞她们几个小丫头去了华林园摘梅子。
艷阳高照,树上残留的雨水,被阳光照的明亮光灿,一滴剔透的雨水沿着叶子滴落,落在了魏云卿手背上。
魏云卿站在梅树下,手背上已经被枝上残雨打湿了一片,她仰头摘着梅子,边摘边道:「我父亲生前喜爱梅花,在家中院子种了几十棵梅树,去年冬天的时候,有一棵闹过虫害的梅树,突然又活了过来,结了好多花苞,当时我就知道,一定是父亲来看我了。」
容贞惊讶地张大了嘴巴,连连点头道:「魏侯也想看着皇后出嫁呢。」
魏云卿将摘下的梅子丢到篮子里,眼皮一低,勉强一笑。
「这梅树全身都是宝,梅花可做香料,叶根和种仁可入药,梅子可盐渍、可干制,还能熏製成乌梅入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