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轻声道:「他不会全信,但一定会起疑心。只要他起了疑心,就是我们的机会。」不该在这个时代出现的手工皂,她当初在西园与他相认时说的话,以及田真的这张脸,再加上韩遂的疯狂,不可能不入套。
她原本的计划,便是想要移花接木,让韩遂误以为田真死去的姐姐才是真正的田诺,而她不过是个气质相近的冒牌货,偶然从田真那里知道了一点他姐姐从前的秘密,才会在危机关头想着冒认和他拉关係。
只要见到田真这张脸,韩遂八成会产生动摇。毕竟他自己的容貌就和前世极为相似。自己再和田真配合,好好演两场戏,只要最后他信了自己是假冒的,就会放弃对她的纠缠。
可现在,大戏唱到一半,白雁归那里却出了问题。
她被迫修正了计划。她要韩遂无法确定,心痒难耐,这样才能为她所用,搅乱情势。而这一次,如果顺利,她应该能永远摆脱这两人。
田真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一脸信任地道:「阿姐,只要你好好的,我全听你的。」
两人又商量了几个细节,听到有脚步声由远及近。守在外面的桂枝迎了上去,不一会儿,在外面禀告道:「小娘子,有人求见。」
田诺和田真惊讶地对视一眼,怎么会有人来这里求见她?
桂枝道:「是元将军。」
田诺神色一僵。
田真压低声音道:「阿姐,元将军来过好几次了,也向侍女们打听过你。我不知道你的意思,没敢让她们泄漏我们的关係。」
田诺眼前又浮现那日在垂柳下,他慎重问她心意的模样,想到白雁归冷酷的威胁,忽然感到了难过。她现在一身麻烦,註定要辜负他的心意。
她想了想,对桂枝道:「你代我去见他,就说,我即将跟阿兄北上,相见无益,后会无期,望将军早得佳偶,一世安好。」
桂枝动容:「小娘子……」
田诺道:「去吧。」元锐是个好人,她怎么能因为自己的问题连累到他?
田真见田诺情绪不佳,岔开话题道:「阿姐,前阵子你提起的茉莉香粉我已经试出来了,你要不要试试?」
田诺知他心意,笑了笑道:「好。」
桂枝没一会儿就回来了,手里多了一个大红锦囊:「小娘子,这是元将军让我带给你的。」
田诺皱眉:「退回去吧。」既然决定一刀两断,就没有拖泥带水的道理。
桂枝道:「田将军说,这本来就是你的东西。」
这倒是奇了,田诺惊讶,接过锦囊打开。
黑白分明,如水墨泼就的石珠静静躺在里面,她丢了的雨花石珠?田诺吃惊,怎么会在元锐那里?
她拿起石珠,发现里面除了已经断开的细银链子外,还有一根粗而扎实的……赤金炼子?她望着两根链子怔了半晌,将石珠拿给桂枝道:「找根络子编起来吧。」这两根链子,她是一根也不想用。
马车行走在青石板的巷道中,得得的马蹄声与吱悠悠的车轮声交织成一片。
前方,临时白府朱漆铜钉的大门在金色的阳光下渐渐显现。
大门口站着几个人,正怦怦地敲着门。不远处停着一辆破旧的骡车,黑毛的骡子蹶着蹄子在原地喷气。
田诺没有在意,任花树驱赶马车往角门而去。
倒是正在敲门的妇人发现了他们,忽然蹬蹬蹬跑了过来,拦在前面就亲亲热热地叫道:「雁归,你回来了。」
声音十分熟悉。
妇人见马车里没有回音,忙道:「是我啊,我是你六婶,你忘了吗?」
六婶?田诺已经很久没回过白家村,想了一会儿才回忆起来者是谁。白六的老婆赵氏,原身父亲的嫡亲嫂子?她怎么来了?
赵氏见车内还没有回音,双手一叉,两眼一瞪,抬高嗓门道:「好你个白雁归,高升了就不认人了?你再能,还能对长辈无礼不成?」
车内传来少女柔软动听的声音:「六伯母,是我。」
赵氏尴尬,脸微微一红,,随即气焰越发嚣张:「我道是谁,原来是你个冒牌货!」
冒牌货?田诺皱起眉来,赵氏这话听着蹊跷,到底是什么意思?
就在这时,大门「吱呀」一声打开,云鸢从里面走了出来,神情带着罕见的紧张,勉强笑道:「各位,大人请你们进去说话。」
马车骡车一前一后进了宅院。田诺下了车,看清赵氏带来的是一对母女。母女俩长得极像,女儿看上去和自己差不多大,眉清目秀,笑容温柔;母亲却显得十分憔悴,看向她的目光隐隐带着敌意。
田诺若有所思:她并不认识这两人,对方怎么会对她有敌意?
云鸢冲她使了个眼色:「小娘子先回房梳洗下吧。」
赵氏双眉一扬,鄙视地看了田诺一眼:「这可不行,我们要和白大人说的事,正和这位有关,她怎么能缺席?」
云鸢想哭:大人和小娘子正闹彆扭呢,这个节骨眼上,这二位找上门,揭示真相,岂不是让两人的关係雪上加霜?最郁闷的是,他明明将人安置好了,怎么会突然上门,打了他们一个措手不及?
田诺微微一笑:「六伯母既然发了话,自然要遵从。」
赵氏不屑:「谁是你六伯母?」
田诺从善如流:「赵婆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