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刚才那张照片,陶听言已经在群里发过一次了。
所以孙斯尧方才明显是把要发给别人的消息,误发到了这个群里。
何缈捏着手机的手,滞了好一会儿。
她控制不住往某些方面去想,但心里又有个声音在讥讽地制止着她的自作多情。
开弓没有回头箭。
如果把人心比作靶心,那么她朝着人靶心的那支箭已经飞出去了,哪怕是长臂猿也无可挽回。
没有场子可救了。
而她也还不够强大。
她还要往前走很远很远的路,直到劈开来路上所有的荆棘。
接下来的几天,何缈跟着陶听言和孙斯尧到处玩。
行程安排其实很鬆散,他们一不讲究要逛很多的景点,二不穷游,每天就去那么一两个地方,有时候走累了,随便往一家咖啡厅一钻,就能待一下午。
转眼陶听言他们的这趟旅程就已经接近了尾声。
离别的前一天,他们仨没有别的安排。睡到日上三竿起来后,点了个外卖随便解决了午饭。下午休息了一会儿后,又一起去超市买了饮料、啤酒,和很多的火锅食材,准备晚上在民宿里自己煮火锅吃。
火锅吃着最烘气氛,吃到一半,陶听言果不其然干起酒来。
何缈胃不好,不能喝。陶听言自然不会劝她酒,但一旁的孙斯尧就没那么容易招架住陶酒鬼的攻势了。两人没一会儿就干下去好几瓶啤的。
喝着喝着,这俩还斗起酒量来了。
光是助助兴还好,一斗酒量,那可就没完没了了。
一箱啤酒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耗下去。
何缈眼见着这两人从清醒到微醺再到糊涂,她作为现场唯一的观众,还真是见识了什么叫酒后吐真言。
陶听言两手扒拉着孙斯尧的脖子,在那儿腻腻歪歪地拱着人问:「你干吗喜欢我呀,虽然我这人性格讨喜长得可爱家世清白,但是我落落大方助人为乐品学兼优啊。」
另一个明显也喝得神志不清了,跟着她一起胡说八道:「虽然我英俊潇洒玉树临风温文尔雅人中龙凤,但是耐不住我他妈瞎啊!」
「啊。」陶听言着急忙慌往孙斯尧脸上一通摸,「你瞎了吗?没事儿的尧尧同学,啊,乖,咱不怕,以后我来当你的眼睛。」
孙斯尧拍开她的手:「走开,我没瞎!」
陶听言这酒真是醉得彻底,醉出了迷之真情实感,声音里居然还带上了软乎乎的哭腔:「那你刚刚说你瞎了呀!你不要骗我啊,瞎了我又不会抛弃你,我会一直陪着你的。」
……
听着这俩如此降智的对白,何缈真心希望他们明天醒来断了片,不然他们还真的有点难以面对清醒后的彼此。
考虑到自己体力有限,在俩酒鬼还保留着最后一丝行动力之前,何缈把他俩都哄骗着各自回了屋。
然后自己一人在客厅里收拾满桌满地的狼藉。
她一边收拾,一边忍不住回忆刚才孙斯尧说的一句话。
俩酒鬼胡说八道得太走心了,孙斯尧用脑袋碰了碰陶听言的脑袋,说「你太好啦难怪我喜欢你」,接着呵了声,低声跟了句「可怜老斜碰上个狠心的」。
收拾到后头,何缈突然停下擦桌子的手,看着锃亮的桌面上倒映着自己平静的脸,她不自觉地垂了下眼,低声喃喃:「是挺狠的。」
收拾完后,她回卧室洗了个澡,睡前她去厨房喝了杯水,还没出厨房呢,突然听到客厅里有一丝不大不小的声响,像是有人走路不小心踢到沙发发出的声音。
她以为是谁起来了,喝完水走出厨房,客厅里空空荡荡的,什么也没有。
说起来昨天她半夜从梦中惊醒过一次,也听到了客厅有人走动的声音。她当时以为是孙斯尧来着,并没在意,后来就迷迷糊糊地睡过去了。
昨天后半夜的记忆结合刚才那道细微的声响,令何缈忽然觉得有些瘆瘆的。
这屋不会闹鬼吧。
何缈搓着胳膊上慢慢爬起的鸡皮疙瘩,关了灯,不作停顿地进屋去睡了。
可能是今晚吃火锅给自己调的蘸料调太咸了,何缈半夜又渴醒了,她走出卧室,打开客厅的灯,准备再次去厨房喝水。
她刚迈出客厅一步,余光扫到什么,整个人顿时倒吸一口凉气。
在距离主卧门外有一段距离的阳台上,坐着一个人,那人穿着黑色短袖,身形看着极为瘦削,下身是一条米白色的直筒工装裤,坐着的缘故,裤身抻着,露出一截脚脖。
阳台的灯没开,他几乎隐没在暗色里,只有客厅照过去的光勾勒出他大概的轮廓。
何缈的余光之所以能瞥见那儿有个人,除了那条明色的裤子外,就是他指间猩红闪烁的烟头。
她的第一个想法是,孙斯尧半夜酒醒了,回忆起自己醉酒时和陶听言唱的那出「二人转」,跑阳台上来自闭抽烟了。
「孙斯尧?」她试探着叫了声,甚至往前走了两步。
像是怕她再继续靠近般,那道身影抬起手,一隻手的中指抵上一隻手的掌心,朝她做了个停步的手势。
何缈停下脚步,问:「你酒醒了?」
黑影含含糊糊地应了声「嗯」,声音很低很哑,像是嗓子里积了口没来得及喷吐的烟。
这间屋子除了鬼,也不可能再有第四个人,对方既然已经出了声,何缈也就不作他想了。她去厨房喝了杯水,进主卧之前和黑影说了声「早点休息」,然后把客厅的灯留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