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殿是给帝王住的,她验收的时候,特地爬过房梁,确定无误才上禀的工部。原以为怎么都不会出事,结果不仅出了,还出得这么快。
鬆开红提,长念拎起袍子就往前跑。
帝王毫髮无损,但主殿里死了人,他自是不会还站在里头,一群太监宫娥拥着他站在门口,正在对三皇子破口大骂。
「这就是你修的行宫?你安的什么心!若进去的不是大宫女,是朕,你是打算谋害于朕吗!」
「父皇息怒!」赵恆旭脸色苍白,「儿臣着实不知会发生这样的事,这主殿是百余人反覆推敲好几日才定下的图纸,修建途中没有任何问题啊!之后,七弟还验收了。」
帝王抬头,目光正好扫过长念,脸色分外阴沉:「念儿?」
「父皇!」长念大步上前,行礼便问,「父皇可有伤到哪里?」
「朕无碍。」帝王怒指身后,「可朕也是鬼门关走了一遭!你们说说,你们办的是什么差事!」
「父皇,工部几位大人都可以作证,儿臣督工过程之中没有任何问题!」赵恆旭接着道,「主殿的工匠也是最好的,按理说不是修建的纰漏。」
长念哑口无言,三皇兄有人证,她没有,这话说出来,更是把锅都甩到了她头上。
帝王余怒难平地瞪着他,身后有刑部的人走出来,拱手道:「禀陛下,主梁和宫灯内都有机巧,宫灯一点即炸,房樑上涂有白磷,遇热即燃,梁中机关遇火便折,以上几点,足以说明是有人蓄意为之。」
皇帝一顿,将目光从赵恆旭身上移开,看向长念。
「这就是你验收的主殿?」
长念跪正,皱眉道:「儿臣验收之时没有问题。」
「好个没有问题,你们都没有问题,那是朕的问题了?!」帝王拂袖,恨声道,「来人,先将两位皇子押下,等回京发落!」
「是!」
旁边的定国公看了看长念,很想劝帝王,但帝王正在气头上,谁去劝都是找死,旁边的叶将白拉了他一把,他抿唇,也就住了嘴。
长念被押住的时候,抬头看了一眼叶将白。
他就站在皇帝的身边,脸上是应和气氛的严肃,可那双眸子里轻轻鬆鬆的,像是什么事也没发生一般。察觉到她的目光,他还回她一眼,用口型道:稍安勿躁。
好个稍安勿躁!长念眯眼,这人早就知道的,一早就知道主殿有问题,定是又在算计谁,不惜将她也拖下水!
从典狱史的事到现在,叶将白一直是在利用她,偏生这个人温柔地说上两句话,就可以把这种利用给抹掉,换上情爱的帽子。
闭了闭眼,她不再看她,跟着御林军离开御前,被囚于自己的居所。
「殿下。」红提替她收拾好屋子,安抚道,「您还是歇息吧,总归已经如此了,也不能熬坏了身子。」
长念点头:「你下去吧,我待会儿。」
外头的月亮不圆,可亮得很,照得人无法安睡。长念就站在窗口看着,一双眼忽明忽暗,情绪翻涌。
子时,叶将白踏月而来,翻窗入户,将她抱住。
「怎么站在这里?」他怨她,「手都凉了。」
长念看了看他,淡笑。
「你生我的气?」叶将白敏锐地察觉到了,搂着她道,「三皇子要对付你,我在想法子救你,只不过要委屈你几日,怎的就气上了?」
「我问过国公。」长念道,「您说,您没有参与其中。」
移开目光,叶将白给她倒了杯茶:「先润润,你看你的唇……」
「骗人好玩吗?」她喃喃垂眸,「好玩的话,我也试试。」
「念儿。」他无奈,「成大事者不拘小节,你何必同我计较这些?」
「若今日我父皇真的丧命主殿,你打算怎么办?」她看向他,「是跟我撒娇道歉,还是说……还是说觉得挺好的?」
叶将白拧眉:「殿下如何会这样想?」
「不然国公叫我如何想?」长念指着外头主殿的方向,「那种我父皇一定会去的地方,你动手脚?」
「不是我。」叶将白抿唇,「是你三哥。」
噎了噎,长念难以置信:「三哥?」
「他故意让你验收,就是在这儿等着你。」叶将白道,「早在一个月之前,他便来同我说,想给个机会,让殿下外放出京。」
这便是他给的机会。
退后两步,长念似笑似怒:「为了让我离开京城,他谋害父皇?」
「不是每个人都如同殿下一般喜爱陛下。」叶将白道,「在太子眼里,陛下是坐着他龙椅的人,在三皇子眼里,陛下是偏爱太子,委屈于他的人。」
对这两个人而言,皇帝的生死没那么重要。
气得抓了抓袖子,长念道:「大周的江山,会毁在他们手上!」
「……是啊。」别开头看了看窗外,叶将白低声道,「主不明,天下倾。」
长念神色复杂地看着他。
主不明,天下倾,群雄起,而明主再立。这是《帝王策》里的话,他是在自喻什么?
「殿下等我两日可好?」转过头来,叶将白温柔地道,「离开京都的,不会是殿下。」
若是以前,长念一定会拉着他,叫他不要残害自己的皇兄。可见识过三皇兄的手段能到什么地步之后,长念不想劝了,她只好奇地问:「国公您,不是一直扶持三哥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