扣子用锋利的鳞片割开腕脉,鲜血被鳞片大口吞食,漆黑的表面泛出浓艷的血色,沿着流到他们所在之处。
灰雾顿时瑟缩,远远避开扣子的血,仿佛这是什么令它极其惧怕的存在。
江行舟的藤蔓绑着竹栖,垂落到戚眠面前:「眠眠,握紧刀,它们不敢靠近。」
戚眠顺从地握紧长刀。她方才陷入混沌,竹栖必定脱了手,他用藤蔓拦住,才没让刀坠入血河。
她没有问他为什么不自己用,明明现在只有他还有异能,能发挥竹栖的效果。
江行舟并没有撤下藤蔓,帮着她托住竹栖,迴转头,荆棘丛向外延伸出去,试图往上攀爬。
荆棘丛在巨大的压力下显得萎靡不振,挪动得格外艰难,扎入岸边墙壁,带着他们一寸一寸往上挪。
血河发出尖啸,却不是之前那种带着愤怒的咆哮声,更像是一种讽刺的嘲笑,嘲笑他的自不量力。
血河捲起波浪,从江行舟的荆棘丛外刮过,荆棘丛立即被消融大半。
血河腾起的部分已经碰触到戚眠,发出喑哑的欣喜狂叫,贪婪地捲住戚眠的脚踝。
戚眠清晰地感觉到身上一沉,脚下传来巨大的拉力,两个人往下滑坠半米。
这是血河的挑衅和玩弄,它分明可以直接扑向江行舟的荆棘丛、折断悬挂他们的藤索,可它故意绕开,像是逗弄一个竭尽全力又毫无办法的孩子。
戚眠忽然想起来很经典的小学题,蜗牛爬井,爬一米,滑落半米,问多久能爬出深井。
可他们这样下去,永远都爬不上去。
戚眠先前受的伤崩裂开,鲜血染透衣裳,缠住她脚踝的血河狡猾地避开她的血,死死不放。
仿佛清楚,只要它抓住了她,他们就都逃不掉。
江行舟忽然一声闷哼。
一缕灰雾钻进他的背心,再从前胸穿出来,狡猾地在他的血肉中游蹿。
江行舟咬紧牙,咽下满口血,单手按在洞口的位置,催动分解异能,将自己感染的血肉和灰虫一併分解。
戚眠仰着头,直直看向江行舟,江行舟在她悲戚的目光中察觉到一丝不详。
江行舟厉声:「戚眠!」
戚眠轻声:「放开我吧,没有我你才能上去。我有办法活下去,相信我。」
「你做梦!」江行舟一字字道,「不管你想做什么,我都不允许!」
「拉他上去!「
戚眠对着罗明大喊,倏然抬刀,猛地砍向自己的手腕!
江行舟脸色煞白,不得不鬆开手,竹栖惊险地擦着戚眠的左手过去。
戚眠下坠半米,再被藤蔓狠狠吊住,戚眠毫不犹豫又是一刀,将藤蔓砍断。
藤蔓追逐她坠落的身影而去,一头扎入猛然涌起的灰雾中,再不能前进分毫。
江行舟恨得目眦尽裂,就要紧随跃下,林恩一把握住长满鳞片的藤索,精神异能猛然爆发,顺着藤索蔓延过去,化为护盾,将江行舟强行困住。
他将藤索捆在自己身上,强忍泪水:「拉他上来,不能让戚眠白死!」
……
戚眠不知道自己坠落了多久。
她只知道自己在不停下坠,穿过重重灰雾,血液没有沾到的地方被啃食,再涌出新鲜的血,将碰触到的灰虫焚烧。
她不住调整呼吸,手中的异能短路般明灭,因为和灰雾接触,烧出一簇又一簇小小的火花。
她仍不放弃,尽最大的力量催动异能,衝击来自血河的封锁。
异能终于冲开封锁,重新流出,在她的体外汇成一个薄薄的轻重力场,她重新捏紧竹栖,掌心抵住刀刃。
握紧,横向一划——
她的鲜血染透竹栖,竹栖挥舞,看上去缓慢至极,实际上却迅猛无比,化为耀眼的火刃,划出一个又一个完美的弧,在她四周燃烧。
巨大的风卷着火,将血河衝出风柱形状的深坑,波浪被迫四向盪开,灰虫尖叫着逃散。
轰——
戚眠握着刀,慢慢站直。
她的脚下裂开长达百米的蛛网裂痕,血河高高立起,在蛛网边缘反覆幽盪,形成悬崖。
她喘息,露出个极其嘲讽的笑:「你畏惧我。」
血河发出羞恼的咆哮。
「无能狂怒。」戚眠冷淡地下了个结论,按住血流不止的掌心,拖着刀往前走。
灰虫逃窜离开,原地只剩下尸骨血肉。骷髅骨骼在血河侵蚀下变得易碎,轻轻一碰就碎成粉末,和残余的血混合,变成湿漉漉的黑色粘液。
她走着走着,停下。
她的靴子在地上碾了碾,把那些粘稠的黑色液体拨开,露出下面裂纹清晰的金属复合地板。
她稍稍皱眉。
这是末世前,人工浇筑的地面。
此处极深,非末世情况下,受地热影响,温度不低。可他们仍旧选择金属复合板,这种材料能够适应这里的闷热潮湿的环境,造价不可能低。
花大价钱配这种金属板,还是全浇筑的,是不差钱,还是不得不这么做?
如果是不得不,他们在防什么东西?
而且正好是这里,孕育出血河这样的异种。
地上的粘液缓慢流动,再露出一些金属板面,戚眠眯起眼,忽然觉得有些眼熟。
她脑海中电光一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