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栀火速冲洗完毕，如闪电般回房换好睡衣，头髮也不吹，用浴巾一包就重新来到老妈房间，正襟危坐：
「妈，你再跟我说说，你们在哪碰面，说了什么，我爸他......现在怎么样？」
这一瞬间，姜栀完全忘了自己曾经也无数次向姜彤询问关于父亲的事，而姜彤这二十多年来，连「我爸是谁」这个最基本的问题都没有回答过她。
「他挺好的。」
姜栀等了半天，只等来这四个字。
姜彤背对着她低头收拾自己凌乱的梳妆檯，红色长髮如水蛇般诉说着这个女人的美艷与放浪不羁。
姜栀咬了咬唇，不禁回想起自己从小到大的遭遇。养大她的人是舅舅舅妈，她明明有妈妈，妈妈却很少管她，多年来对她的亲生父亲绝口不提，任何一个心智健全的孩子都不可能将这样的遭遇视作正常。
「我之前以为，你是意外怀孕，你可能......可能真的不知道这个孩子的爸爸是谁......」
姜彤年轻时风评不好，情场中的她放浪形骸，作为小辈的姜栀也有所耳闻。可这话从自己嘴里说出来，姜栀很犹豫，但不得不说，
「可是今天，你说你见到我爸了，你知道他是谁对不对？因为某种原因，你以前不告诉我，但我现在已经长大了，作为子女，我应该有最起码的知情权吧？」
姜彤此刻对刚才自己在女儿面前的一时激动感到无比懊恼。
转念一想，这么多年，自己对女儿的亏欠已经无法弥补，随着年龄增长，她逐渐认识到作为一个母亲的责任后，至少不能继续亏欠女儿更多了。
「我的确......一直知道你父亲是谁。」姜彤缓缓道，「虽然怀上你是意料之外，但你的父亲，也是唯一一个我愿意生下他的孩子的男人。」
姜栀长睫轻颤，又听母亲继续诉说：
「在我还不知道自己怀孕的时候，我住在他的公寓里，他的家人不喜欢我，某天晚上趁他不在家，他妈妈带人来直接把我扫地出门了。那天下着雨，夜已经深了，你舅舅来接我的时候，我看到，他就在公寓楼下站着，全程无动于衷。」
「爱是真的，恨也是真的。后来我发现我怀孕了，心里虽然恨，但我知道，这是我第一次怀孕，也是最后一次，此生唯一一个孩子，当然要生下来。」
最后，姜彤换上轻鬆口吻：
「你说，这样的男人是不是不提也罢？」
姜栀思忖片刻，点一下头，一秒后，又用力再点两下。
她还是想知道父亲的名字，但知道了又能怎么样？听母亲的描述，他很可能是个妈宝富二代，说不定早已经组建家庭，不缺儿女，难道她还要衝上门去认亲，闹个天翻地覆鱼死网破？
姜栀无比庆幸自己从小不缺人爱护，童年幸福性格完整，渣爹这种东西，不要也罢。
夜渐渐深了，华灯褪色，喧嚣沉寂，姜栀躺在柔软的鹅绒薄被之中，床头灯点着，正认认真真研读刚到手不久的剧本。
她刚接手的这部民国剧，剧名《五月的诗》，她在剧中饰演女主角程五月，出身于没落贵族家庭，喜欢跳舞，一念书就头疼。家里人为了帮她议亲，在外塑造了一个知书达理文学少女的形象，还出过两本诗集，而男主角就是五月家人花钱聘来代五月写诗写文章的人，后来两人因缘邂逅，男主身世离奇曲折，这些狗血情节和其他偶像剧一样，万变不离其宗。
时针指向十一点半，姜栀瞄一眼床头柜上的手机，砖块似的无声无响。
每日例行的，姜栀查看一遍微信聊天记录，必须确认自己的确是正牌娇妻而不是白日做梦之后，她才有底气主动给时珩发消息。
【在干嘛呢[可爱][可爱]】
几分钟后。
时珩：【在医院，刚看完外婆。】
时珩的外婆生重病住院了，这是时珩急匆匆赶回瑞士的主要原因，其次是因为他受邀参加苏黎世夏季音乐节，作为全欧洲最盛大的音乐节之一，四天里时珩要出场八次，任务很重，再加上他许久未归，各种商业的家庭的聚会数都数不过来，在瑞士起码要待上一两个月，国内很多行程都往后推，而旅行浪漫日记的下一次拍摄，时珩已经确定无法参加了。
时珩：【你呢？准备睡觉了吗？】
姜栀：【在看剧本呢[晕][晕]】
时珩：【嗯。】
啊，只收到了一个字的回覆。
我还有好多话想说，该怎么开口呢......
姜栀放下剧本，游鱼般滑进被窝。手机屏幕散发着淡淡蓝光，她将手机倒扣在枕头上，自己平躺着，闭上眼睛。
不行，这样肯定睡不着的。
重新拿起手机，姜栀在表情包列表里细细甄选，目光落在一个举着话筒说「想你」的猪猪表情上，停留许久。
时珩：【不好意思，刚才外婆的主治医师过来了，我陪母亲和医生说了几句话。】
姜栀鼻子一酸，更想他了。
姜栀：【没事呀，我可以等你。】
时珩：【我现在有时间了。】
时珩：【你刚才说的剧本，是《五月的诗》吗？】
姜栀惊了，没想到时珩对她的事情竟然这么了解。
姜栀：【一个小网剧而已，但是我第一次演电视剧，有点紧张。】
时珩：【别紧张，我会陪着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