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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献一进门就打了个喷嚏,药王陈家口味一向清淡,这样才能更好地分辨药草,哪怕陈献离家出走了,终究还是故园的喉舌。

倒是楚瑶光面色自若,蜀岭与尧皇城离得近,口味也相似,她进了书剑斋,反倒露出欣喜之色来,跃跃欲试,「总算能吃点有滋味的了。」

陈献苦着脸,「啊?难道我们以前吃的都是白水白饭?」

楚瑶光眉眼弯弯。

「不辣的。」她很认真地说,「你一定会喜欢的,每个人都会喜欢的。」

陈献半信半疑。

沈如晚算了算时间,还没到和杭意秋约定的时候,目光在四下打量了一遍,书剑斋中竟是没有包间的,食客们皆坐在大堂里,面前燃着暖锅,三三两两地坐着,喧嚷热闹。

倘若不愿被旁人听见交谈内容,也可以把座位边的禁制催发,于是如有雾气袅袅,声形都被遮掩起来了。不过大堂里的食客们仿佛都没这意愿,只有一两桌催发了禁制。

天南地北各有风物人情,沈如晚也少见这样的风俗,不由多看了几眼,坐在空位上,回头一望,墙上还挂着许多类似书信、笔记般的纸张,早已泛黄,想来已是陈年旧物,里头居然还有小孩子的涂鸦,七零八乱地写着字。

「保证书:长大后,给姐姐也有大房子。」

这字迹凌乱,每个笔画都好似强行拼凑在一起的,一看便知是初学写字的小童之作,连语序也颠倒,叫人读不通顺。

角落里有一行运笔如行云流水的字,力透纸背,与书剑斋的匾额题字应当出自同一人之手,只是稍稚嫩一些,儘是促狭,「春夜访金谷园,小梦许诺长大后也送我一座,趁机骗他写下保证书,等他长大后给他看。」

沈如晚的目光不觉便凝在这张纸条上。

「孟南柯」这个名字实在让人浮想联翩,忍不住心生猜测,连带着这张纸条也让她往孟华胥身上联想。

邬梦笔在东仪岛留下的纸条上,称呼孟华胥为「梦弟」,当时她和曲不询都不解这称呼的由来,如今看见这字条,也许这是孟华胥的名字。

只是,「小梦」这个名字,叫人怎么也没法和能培育出七夜白这样邪门又奇蹟的花的华胥先生联繫在一起,光是想想就觉得古怪极了。

沈如晚神色有些难言。

「怎么?」曲不询留意到她的神色,也顺着她的目光看了过去,微微挑眉,和她对视,又看了陈献一眼,没作声,转过身,朝身后空位边的墙面上看去,一样也挂着泛黄的旧纸张,同样也是稚拙字迹,配上整齐小字註解。

只是后面那桌边的纸张上,还另外多了两行字,似乎是这对姐弟的熟人,也一同拿「小梦」的糗事玩笑,只从寥寥字迹里便能看出彼此的熟稔无拘。

曲不询伸了手,轻轻将那张纸揭了下来,默不作声地递给沈如晚,眉头微蹙。

沈如晚不解其意,垂眸看了一眼。

多出来的那两行字迹中,第一行是邬梦笔的笔迹,与先前在东仪岛上找到的一模一样,而第二行……

她眉头皱了起来,猛然抬起头,和曲不询对视,心中满是惊愕,「这是宁……」

那名字就在唇边,她却骤然停住不说了。

这是宁听澜的笔迹。

她曾跟在宁听澜身边那么多年,对他的字迹十分熟悉,一眼就能看出来,这多半是宁听澜年轻时的字迹。

宁听澜曾经和邬梦笔、孟南柯,乃至于和孟华胥关係这么密切吗?

书剑斋的伙计走过来,客客气气地请他们不要毁损店里的东西,曲不询顺势把纸条重新挂了回去,仿佛随口一问,「这笔记上的是什么人?」

「客人不知道吗?」反倒是伙计惊讶起来,「我们书剑斋是城主的私产啊。」

沈如晚和曲不询一起盯着他看,把伙计看得心里发虚,「……客人?」

「南柯媪姓孟?」沈如晚问他。

「是啊。」伙计答得很肯定,看了看沈如晚,又看看蘸了一点汤料尝了就呲牙咧嘴的陈献,有些恍然,「几位刚来尧皇城吧?南柯嬢嬢在城里是有些私产的,只要在这城里待久了就知道了。」

孟南柯还真就是尧皇城的城主,甚至可能是孟华胥的姐姐。

沈如晚指着墙上的纸条,「那这个小梦是谁?还有两种笔迹又是谁的?」

「小梦是南柯嬢嬢的亲弟弟,两人差了不少岁,南柯嬢嬢是把他当侄子养的。」伙计笑着说,「另外两种笔迹就不清楚了,总归都是南柯嬢嬢年轻时的至交好友。」

若再问小梦的全名、现在是什么身份,伙计便也不知道了。

沈如晚抿着唇,微微蹙眉。

倘若从前宁听澜和邬梦笔、孟南柯是至交好友,那么他能从孟华胥那里得到七夜白也就是顺理成章的事了,如今看邬梦笔和宁听澜似乎是分道扬镳了,可这是因为宁听澜种了七夜白,还是因为别的原因?

她沉思了许久,问伙计,「有一位杭意秋道友约我在书剑斋见,我姓沈,倘若她来了,你叫我一声。」

伙计「哟」地一声,「您是杭姐的朋友啊?先前她就让我们给她留一桌,您要不现在过去,估计她也快来了。」

沈如晚点了点头,站起身来,跟着伙计顺着迴廊往内走,书剑斋宾客满座,时不时便有人进出,与她擦肩而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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