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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忽地嗤笑起来,往后一靠,没一点矜持地半靠半躺着,毫不客气地说,「蓬山高徒能有什么好问我的?你们不是宁听澜的心腹爱将吗?这会儿来找我老头子,是当初从我身上榨取的好处还不够多,非得把我扒皮抽筋了才甘心?」

沈如晚眉毛微抬,情不自禁地向前倾去,专注之极地望着孟华胥,几乎是急不可耐地问他,「什么意思?这些年是宁听澜在种七夜白?他是怎么知道你会有这种花的?又是怎么从你手里拿到的?」

孟华胥没回答。

他狐疑地看着沈如晚,「你装什么装啊?你不是宁听澜最信任的手下吗?他还能不告诉你?碎婴剑都给你了,你可别否认,我可不信你和他没关係。」

沈如晚微微抿唇。

神州皆将她归为宁听澜的羽翼心腹,她从前也是这么以为的,可这一路走来,越是了解七夜白和往事,她便越明白这句「最信任」里的荒诞。

孟华胥见她默然不语,顿觉被他说破了真相,「嘿」了一声,露出一副油盐不进的神态来,「不管宁听澜现在还想干什么,反正我是不会配合他的——多年前他为了点蝇头小利就干了那么畜生的事,不管现在他怎么冠冕堂皇,我都不会信了。」

「我知道你的名号,碎婴剑沈如晚,前段时间还在钟神山大闹天宫了一番,是不是?」孟华胥嗤之以鼻,「谁知道又是宁听澜在耍什么把戏——我就只是个会点奇技淫巧的老头子,论斗法,十个我加起来多半也打不过你,不过老夫活了这么多年也够本了,大不了给你留一把老骨头呗。」

沈如晚微微蹙眉,不知该怎么说才能取信孟华胥,陈献已插嘴了,「老头,沈前辈不是那样的人,我们一起查七夜白的事,一路查到尧皇城的。钟神山本来也是种七夜白的地方,全靠沈前辈和我师父,才捣毁据点、扶住灵女峰,真的和那个宁听澜不是一伙的。」

孟华胥对陈献说的「和宁听澜不是一伙的」半点也不信,可听到「钟神山本来也是种七夜白的地方」这话,惊得从椅子上直接站了起身,「什么?宁听澜这老狗,现在竟然还在做他那桩丧尽天良的买卖?元让卿不是早就死了,谁能给他种七夜白?」

沈如晚蓦然抬眸。

元让卿是她师尊的名字。

「前辈,您认得我师尊?」她犹疑,其实也不必孟华胥作答,便在一瞬想通了许多关窍——七夜白是孟华胥的独门灵植,哪怕她师尊是最顶尖的灵植师,也不可能凭一两朵花復刻出来,必然是要向孟华胥请教的,这样一来,孟华胥和她师尊认识便一点都不稀奇了。

孟华胥用一种难测的目光死死地盯着她看了好一会儿,「你这姑娘身边怎么没一个好东西,你是五毒俱全啊。」

沈如晚竟觉这话无可反驳,唇瓣抿了抿,默然。

曲不询微微抬手,覆在她手背上,手掌炽热宽厚。

「孟前辈,我们正是对当年的事一无所知,这才诚意请教您。」他神色平静淡漠,声音沉沉,不自觉便让人凝神听进心里,「您要是怀疑我们是宁听澜派来的也无所谓——反正那些陈年旧事也不是什么秘密,说给宁听澜的手下听,对您也不至于有什么大不了。」

孟华胥对沈如晚态度尚可,可对上曲不询,倒没说话,上上下下地打量了许久,哼了一声,「你就是陈献那个傻瓜的师父?」

陈献还坐在边上呢,抗议,「我哪里傻了?老头你才是傻瓜!」

曲不询眉毛也没动一下。

「不过是怜他一片向剑道不移之心,顺手教一教罢了。」他语气平和。

孟华胥脸色臭的很,「我看你就不像个剑修,哪有剑修像你这样心眼子多得像蜂窝的?」

其实曲不询也没展现什么心机,但孟华胥一看他就觉得不像个一根筋的剑修。

曲不询几分好笑,「得前辈夸讚,不胜荣幸。」

「现在的剑修,真是不像样子。」孟华胥嘟嘟囔囔地说,还记挂着先前陈献奚落他不擅长剑法的事,昂着头说,「我早说过,我是剑道世家出身,怎么可能不擅长剑法?这傻瓜根本不知道自己错过了什么。」

陈献斜眼看他,「你可得了吧,还剑道世家呢,从没听说过。」

孟华胥傲然说,「你这没见识的傻瓜能听说什么?如今神州的剑道世家也配叫剑法传家?图惹人发笑罢了,哪个比得上我们孟氏,流传千年的《孟氏坤剑残谱十式》,听说过没有?」

沈如晚和曲不询皆感诧异,面面相觑起来。

《孟氏坤剑残谱十式》,这是修仙界有名的剑法典籍,来自早已覆灭的方壶仙山,若说名气,当真极大,两人早看过不止一遍,可谁也没想到这个「孟氏」竟和孟华胥有关係。

于曲不询而言,《孟氏坤剑残谱十式》还有些微妙的意义在——从前他在蓬山藏经阁与沈如晚相遇时,手里捧着的便是一本拆解孟氏坤剑的书。

他再不可能忘怀的。

「方壶覆灭,却也不是所有方壶修士都死光了,总有留在神州的遗脉,我们孟氏就是其中之一,又有什么稀奇的?」孟华胥自矜地说,「像那些聚在半月摘的意修,不也是方壶遗脉吗?」

沈如晚不由瞥了陈献一眼,设想起若让孟华胥知道那多年不知踪迹的方壶现在就是个破瓦罐,就在陈献手里,孟华胥会不会当场惊掉下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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