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初婳嗤一声,「不过是做给我父亲看的,想让我父亲心软,这样王姨娘和沈绣婉还能重回沈家。」

裴焕眼眸微凝,问她道,「你父亲要真不舍得他,就放了他们母子三人回去,你还能怎么办?」

沈初婳皱紧眉,她没想过这个问题,现如今沈绣婉的真面目爆出来,她父亲再蠢也不会真把人留在府里,除非是养在外头,那梧竹巷离沈家不算远,乘马车半个时辰就能到,她父亲要是往过去一趟,说不定还真会鬼迷心窍。

裴焕倒了杯酒,推到她面前,点拨道,「不能老是让你出面,你母亲好歹是正妻,管个扫地出门的妾室难道还不行?随便把人送走或发卖了,谁还敢多说一句?」

他说的没错,那么大的家岂是她管的了,她现在都算不得沈家人了,很多事不若她母亲出面。

沈初媜捂着嘴笑,「内宅你都懂。」

裴焕挑眉,「一样的道理,在其位谋其政,谁当家谁管事。」

沈初婳受教了,她伸指戳那酒杯,软声道,「你不要灌我酒。」

裴焕深着眸道,「喝喝看,比上回的好喝。」

沈初婳凑近杯子小小蘸一口,确实有点酣香,她便大着胆子一口把酒咕了。

裴焕停了筷子注视她。

沈初婳只觉眼前晕眩,她支不住身,一头朝地上摔去。

裴焕单手扶着她坐到板凳上,沉声道,「真喝不得酒。」

沈初媜撅嘴,「我要去睡觉……」

她俏皮的样子惹得裴焕浅笑,嘴里喃喃找话问,「刚刚在烧什么?」

沈初媜一脑浆糊,想都没想道,「烧纸。」

裴焕捏了捏她的鼻子,「纸上写了什么?」

沈初婳脑海里就显出那句诗,她羞涩的遮住眼睛,回他道,「螓首懒胜窗边梅,凝眸艷杀众芳菲。」

「什么意思?」裴焕接着问。

沈初婳忸怩了一下,大着舌头道,「我好看。」

裴焕翘唇,凉声道,「谁写的?」

沈初婳身子一震,一下子抱住自己的脑袋不说话了。

裴焕摸摸头她的头,柔声问道,「谁写的?」

沈初媜半闭着眼嘟哝道,「……书生。」

裴焕的脸一剎那狰狞出,他扣着她的脖子,阴笑道,「喜欢?」

沈初媜摇一下又点一下,「你不疼我。」

裴焕表情僵硬。

沈初媜意识渐模糊,慢慢进梦里。

裴焕眉间阴鸷聚集,手下不自觉收紧,直瞧见她呼吸不了气又抖着手鬆开。

他抱起人踏步进了里间。

隔日沈初婳醒的早,裴焕在她身旁睡的还正香,她凝视着他的脸庞,手不禁去触了一下他的头髮,随后心慌的坐起身匆匆下地去洗漱。

裴焕的眼睛睁开,静听着她在里面的动静。

窗边忽然一声猫叫,沈初婳趿着木屐往出来走,直见那猫蹲在桌上,脖子上的小荷包还在,她解了那荷包,果见里面放着纸条,打开看又是一句夸她的诗,这回上面还标了名字。

宋辞青。

名字真好听,她没控住就弯了唇。

身后裴焕冷冰冰的看着她,嘴里若无其事的问道,「这猫常跑过来?」

沈初婳心下一紧,匆促将纸条并着荷包塞袖中,她故作镇静的对他微笑,「不常来的。」

裴焕扯唇乜着她,少顷道,「看你对它熟络的很,我还以为它经常跑过来偷食。」

沈初婳小步走到木施边拿下曳撒递给他穿,「只来过一两回。」

裴焕点过头,系好腰带转进了小间里。

沈初婳提着的心稍稍放下,摊手时手上一片汗湿。

用过早膳裴焕就走了,沈初婳在屋里枯坐了一小会,终是决定要给宋辞青写封信说清楚。

她也只写了一句诗,「还君明珠双泪垂,恨不相逢未嫁时①。」

她没有明珠,这诗比喻的也不好,她对书生也没生情,只是有种遇到知音又不能和他见面的惋惜,她想不到比这句诗更贴切的,只能如此说。

她反覆看了那句诗,确定不会再招人乱想,才把纸条放回了荷包里,她抚着花斑猫,道,「以后别过来了,这里不是你应该呆的地方。」

她把它放出去,旋即关上了窗。

她就在屋子里转圈圈,心底慌的无法平静。

裴焕是锦衣卫出身,锦衣卫常年和刑侦打交道,他们善掌刑罚,洞察人的神情心绪,她没做亏心事,但确实召来了人,如果不妥善把这件事掩藏下去,裴焕查出来她就等着被他一巴掌拍死。

现如今这也算了结,宋辞青看了诗必定会明白她的意思,他是读书人,读书人都好面子,她说的这么清楚,没道理他还会继续厚脸皮纠缠。

她突的嘆息,那隻猫生的好,可惜往后不能再见到了。

她拖着脚回房,平躺下来接着睡个回笼觉,只当这是一场梦,梦醒了,她的身旁会有裴焕,他近来对她温和了许多,她有感觉他在对她慢慢转变态度,只要她再努努力,他会顺她心来娶她的。

花斑猫在院子里转了一圈,闻见一阵食物的香味,它循着气味爬过去,正见对面男人手里捏着一隻鸡腿。

它喵叫了一声,凭着本能感觉到危险,又舍不得鸡腿,只在他几步远的地方看着他。

裴焕放下鸡腿,朝后退了一步,花斑猫就谨慎的爬过来,在它要一口吃上鸡腿时,裴焕迅速伸手将它的粗脖子夹住,不顾它的挣扎一下猛扯下那个荷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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