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妈妈曲身称是,连忙拽着她下去了。
裴焕踏步朝苑门外走,过栅栏时李妈妈微俯身候在那块,他停住脚道,「李妈妈,宅子里的人都归拢,今晚回府。」
李妈妈心里一咯噔,那双老眼飘过沈初婳又立刻低了下去,「是。」
裴焕的府邸近玄正门,是整个邺都最靠近皇宫的地方,新帝倚重他,但凡有事必定要传唤,他住在这里主要还是方便新帝找他。
一行人入府,管家率先引着裴焕往后院走。
「张叔,主屋里的物事都备齐全了吗?」裴焕拥紧沈初婳,他低头看了看她,耷拉着眼,估摸是要睡着。
张叔走在前头,两边的小丫头打着灯笼,他谦声道,「老爷,主屋都收好了,只等着您带小夫人住进去。」
裴焕嗯声,快步往屋里走,他的脚跨过门槛忽地想起沈初婳已经一天一夜没吃东西了,便扭头跟张叔道,「让厨房炖点汤来。」
张叔交迭手道是,只等他要进屋,才说道,「您带过来的丫头妈妈们也安置进来吗?」
裴焕微微思索,随即道,「红锦和赵妈妈先进来。」
「……其他人是暂时歇在院子外?」张叔不确定的问道。
裴焕倒被问住了,他一个大男人住的院子,往先也只有杂役仆从给他打扫屋子,婢女一开始也有,只是遇见个总想爬床的,所以他就索性不让女人进来了,如今沈初婳住过来,总不能让她也随便来,她过惯了被人伺候的日子,这院子里必定要有人。
他想了想道,「叫李妈妈多挑几个粗使婆子,再挑几个手脚快的丫头过来,从今儿起,小厮不要进院子了,你给院门口上把锁,省的他们闯进来。」
张叔应着声退走。
裴焕疾步进门,匆匆将沈初媜放进床。
刚一落进床里,沈初婳就清醒些,她睁眼往四周看,灰扑扑的一圈,屋内的摆设简单,没有什么华丽奢侈的物件,只有挡门的那架屏风上雕着几朵白花,瞧着干。
裴焕弯身蹲在床畔,静静看着她。
沈初婳看过地方就把眼眸转向他,她还有点懵,望着他都不知道眨,良晌才呆呆道,「你把我关起来了。」
裴焕凑到她额边吻了吻,「往后你住这里。」
沈初婳把眼垂下,木声道,「不回宅子了么?」
裴焕抚着她的鬓角,没说话。
「我想出去,」沈初媜说。
她不要被他关起来,她还有事要做,徐家和她家里的烂摊子都需要她去收拾,她不能耗在这里。
裴焕微笑,「你不能出去了。」
他在哪儿她就必须在哪儿,绝不允许她再接触外人。
沈初婳常常的吸了口气,随后又慢慢呼出来,她轻声道,「我后悔了。」
说出这四个字时,她的眼泪顺着眼角流出来,她不该太过自大,记忆里那个老实听话的男人早就已经没了,站在她面前的是一隻经过风雪的孤狼,杀过人吃过肉,她仅凭着当初的印象就想拿下他简直可笑。
可是重回到当初,她还是没得选择,不找他的话她就得嫁给徐琰昌,她会继续死一回,然后被沈秀婉窃取家产,这就像个死局,她是局中的棋子,怎么走都出不了围墙。
裴焕单手给她擦眼泪,字字清晰的回答她,「没有后悔药。」
沈初婳揪紧手,抬起眸子看他,「我这会子不想跟你说话。」
她现在惨不忍睹,仅存的那点傲气都被他磨尽了,她不发火就算她脾性好。
裴焕抿紧唇死盯着她。
沈初媜朝后瑟缩,怯怕的瞪着他。
屋门这时被敲响,「老爷,奴婢端汤进来了。」
是李妈妈声音,沈初婳猛地抓住裴焕,嘶哑声道,「红锦和赵妈妈呢?」
裴焕任她抓着,先应了李妈妈道,「进来吧。」
李妈妈推门端汤到桌边,碗勺一齐放全又退了出去。
沈初媜硬声道,「我不喝她做的汤。」
谁知道那里面放了什么玩意儿,要是下了药,她回头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裴焕拿开她的手,腾身到桌边兑了一碗热汤先自己尝了味,是规规矩矩地甲鱼汤,这才端到床边要给她餵。
沈初媜抗拒地朝墙角挪,「我不要喝。」
裴焕随意搅了两下勺,「不喝,我马上就把你那丫头和赵妈妈赶出去。」
沈初婳登时气颓,她忍着疼爬起来,蜷腿直身张口。
裴焕便捏勺舀汤餵她。
喝了两口,沈初婳地泪珠子就啪嗒往他手上落,太苦了,她的心太苦了。
裴焕默不作声的餵了半碗汤,直看她收不住泪,他放下碗,轻揽着人拍背,徐徐道,「这都是你自找的。」
沈初婳贴着他的脖颈,没甚气力道,「你不信我。」
裴焕笑过,「撒谎太多了,你已经不配得到信任。」
沈初婳将眼眯住,昏昏沉沉道,「你占了我。」
裴焕的笑加深,「嗯。」
「……你帮我杀徐家,」沈初婳将那句她最期盼的话说出来,她没了筹码,但她也要赌一次。
裴焕的笑淡下来,「给狗吃块肉,再叫狗去咬人,你真大方。」
沈初婳咽住声,他不敢动徐家,或者说,他不会为了她而去冒险,那娶她更不可能。
裴焕低眸凝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