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微笑道,「沈湛明在偏殿,陛下特意交代让他就近。」
沈初婳顿时欢悦,只把另一隻没涂的手递给他道,「你帮我染。」
裴焕挑起眼尾道,「我不会。」
但他还是捏住她的指尖,柔软的触感让他想攥紧,只担心下一刻就会溜走。
沈初婳挺起腰靠到他胸膛上,片晌他的手臂就将她笼住,那结实的肌肉让她陡生安全,她朝竹勾努嘴道,「你拿。」
裴焕拣起竹勾带出丹蔻小心的在那小片地方抹,这是精细活,他手太粗委实做不来这种,即使再谨慎也画的不像样子,连她指腹上都沾上不少红色,一隻手涂下来倒像是受过刑,红白相间的惨媚。
沈初媜嫌丑道,「你把我手涂的好难看。」
裴焕有模有样的观量道,「像受了夹刑。」
沈初婳把帕子塞他手里,催促道,「快擦,要是干掉就不好擦了。」
裴焕举起那隻手放嘴边,一点点吃掉上面的丹蔻,他的表情严肃,眸光深深的凝注着她。
沈初婳急促的弯住腿,她蹙起眼,嗔怪地用另一隻手抠他胳膊。
裴焕一丝不苟地将她的手心手背都扫过,才似不解道,「怎么了?」
沈初婳扭过脸,小小道,「……你把它吃完了。」
裴焕低着头贴近她,「什么?」
沈初媜巴巴儿的望他。
裴焕眼神沉淀,良久道,「乱怪人。」
沈初婳将头低垂,纤长的脖颈展露,她能感觉到他在盯着,她揪紧衣袖道,「你下去。」
裴焕拔高声,「嗯?」
喉声里的懒散泄露,他自后方扣住她的腿道,「那我走了?」
他作势要下榻。
沈初婳快速按到他胸口的蟒纹上,头微抬一点眼角稍斜,瞧过又把眼紧闭,是一副任君采撷的情态。
裴焕眼中沉浮着暗色,伸指挑开宽袍,圈着那条腿将她带入情梦中。
一觉睡到半夜,外侧一轻沈初婳便张手抓他,「你要出门吗?」
裴焕穿好外衫,将绣春刀挂到腰侧,「好像听见吵闹声,我出去看看。」
沈初媜鬆开手,往床里滚去。
裴焕将蚊帐掀开一点,她睡熟了,颊边浅绯点点,脸埋一半在发里,眉目如画,看着有点不真实,他徒然生出一点慌,手放下蚊帐将四周边角都掖死,这才放心的拿过帽子戴头上,快步走了出去。
甫一出来,正好和楼骁撞上,他气喘吁吁道,「大人,出了桩事。」
裴焕扯他走远,「这边都是大臣,你们轻点声,惊动了人到时又是一阵乱。」
楼骁谨声道,「您说的是,实在是陛下发火了。」
裴焕皱眉,「发什么火?」
楼骁跟在他后面沿着廊道往东边走,回道,「丢了个秀女。」
裴焕眉心皱出纹路,「现在锦衣卫都閒的开始替尚宫局管秀女了,我索性把你们都送到净身房,将好给内廷充人。」
楼骁疾走到他身前,正色道,「大人,是陛下强令我们搜查。」
裴焕定住脚,偏脸问他,「一个秀女就让陛下动怒了?」
楼骁挠头道,「这事巧,陛下今晚翻牌子正正好翻到那个秀女,原是要让她侍寝,可没想到她竟没在自己房里,尚宫局的人四处找遍了都没找到人,陛下震怒,直接把尚宫局的两位女官给卸了,这才叫我们去找。」
裴焕鬆了鬆手骨,呵声道,「这帮女官确实该下,一个秀女也要大阵仗来寻,是见不得我们閒。」
楼骁也气道,「屁大的事也要叫人,卑职的被窝都还没捂热,就被人给叫起来了,连禁军都在查,这女人要是抓到了,陛下非得扒了她的皮。」
裴焕按着太阳穴,「带我去她住的地方。」
楼骁赶忙带他转了方向,过左道走三步停在一间房前,那门打开,屋里看的清清朗朗,全不过是女人闺房里最正常的摆设。
裴焕踏进门里,往左往右看了一圈,没见着什么不对的地方,他绕过屏风,只见那桌边还放着喝过水的茶杯,贵妃榻上有些许凌乱,女人的外衫乱七八糟的扔在上面,都是秀女服饰,他走近两指随便夹了一件观察,却见那袖口上有黑垢,显然是穿过的,她不穿宫服便只能穿宫外的衣裳。
裴焕神色肃穆,回身跟还在柜子边打转的楼骁道,「叫人蹲着四方宫门,她估计想逃走。」
楼骁吐了口吐沫,骂骂咧咧道,「不想进宫就赶紧嫁人啊,搁现在害人。」
他飞快跑走。
裴焕立在榻前未动,他觉得哪里不对劲,但又说不上来,他放下宫装又朝四周瞧了瞧,确实没有可疑之处,但他有点没搞明白,既然都入宫了,自是该想着侍奉萧祁谨,怎会这个时候突然消失,后宫管制森严,竟然叫一个秀女这么轻鬆逃出,那些太监和伺候在她身边的宫女难道是死的?
裴焕举脚沿着墙慢慢走,直走到窗台时他站住,视线落在窗上的一朵艷红的花上,他伸手碰过,果然沾了色,这朵花是用染料染上去的,他转头找了块布揩去染料揣进袖中。
他朝窗外看,这间屋背靠着假山,太阳都找不进来,阴影里长满了一串红,这会儿开的正盛,只可惜现在是深夜,无人会欣赏它们的美丽。
裴焕纵身跳出窗外,脚踩在一串红上往假山方向走,直走近假山就见在它靠近地面的那块石头上也画了一朵花,他跨步越过假山一直往西边去,经过一方池塘,那池中荷花在风中摇曳,莲香扑鼻,好闻的紧,他空着脑袋想,等明儿天晴就带沈初婳来这边转转,她定是爱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