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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听他问的都是些什么问题——

「我若是死在战场上,韶娘待如何?」

又累又困,偏偏还被人恶意地吊着不上不下的谢韶:「……」

她偏过头去狠狠地咬了人一口,一直到咬出了血腥味, 才磨着牙道:「改嫁!」

这带着狠劲儿的话,后半段直接被捣碎成了哭腔,谢韶拼命地掰着腰上的手, 变调的声音连名带姓地喊:「段、温——!……放……唔!」

段温用一个深吻封住了那不大想听的话。

放什么?……放手?放开?

怎么可能?!

他就是只剩了一口气, 也要从战场上爬回来。倘若真死了, 也得变成厉鬼来纠缠她。

改嫁?

她嫁的男人最好命够硬。

段温还是离开了。

身边突然少了一个存在感异常强烈的人,谢韶最开始还觉得挺不习惯的。

不过对方人虽走了, 送信倒是很频繁。信中也没什么大事,都是些日常的琐碎,有时候信里还封着一两朵干花。谢韶犹豫了一下,还是把花做成书籤夹到了书页里。她本来以为自己这边没什么好说的, 但提笔回信,居然也写了不少。

放下笔之后,谢韶自己都有点意外。

但写都写了,不送出去好像也怪浪费的。

段温平常说话没个收敛, 但是落在书信上却很克制, 只在末尾属了个「念之」。

可文字落下, 就好像有了笔墨的重量。

就这么两个字,却让谢韶有点辗转:段温真的想她了吗?她在段温心里又是个什么定位?

这问题问段温大概是问不出答案的,谢韶都能想到对方的回答「心肝儿」、「我的命」,出口得太过轻佻,谁信谁是傻子。

谢韶觉得乐观一点儿想,自己目前大概算是占据者「妻子」身份、建立了初步信任关係的合作伙伴吧。

夫妻这种关係其实相当微妙,在段温不在燕城的时候,谢韶其实拿到了名义上的城池最高控制权,对方让她留守大本营、怎么也算得上信任了。谢韶当然不至于傻到以为自己可以在后方随意造作,但是段温的这个表态在一定程度上就表示了倾向。

另一边工坊的事也比谢韶想的要顺利,招到的大多数都是女工。

谢韶一开始确实有这种想法,所以才从纺织入手,男耕女织是农业社会的基本配置,织造坊招女子顺理成章。她毕竟身处这个时代,总要为自己同性别的人着想一二。

但是谢韶很快就发现她不必做那么多准备,想要招壮年男工才是难事。

这个世道,男人要么充兵、要么死得差不多了。

战乱年间,其实男女之间的分别并没有那么大,都是挣扎活下去的人而已,别说出来做工了,就是上战场的都有。

段温手里的兵源充足、这次又是急行军,所以护送辎重的人也都是士卒,但是很多时候押运辎重的都是征调的民夫,如果民夫也征不来,那就女人上,女人再没有,那就是半大的孩子。

谢韶嘆了口气,不打算在睡前想这么沉重的东西,抬手却碰到了床头上的暗格。

她微微怔愣,晃着神想起了段温走前的那句,「想我了就打开看看。」

谢韶手又在上面碰了碰,到底是没开。

她盖上被子,躺好了准备睡觉。几分钟后,她翻了个身,过了会儿她又翻了回来。

辗转了好半天之后,谢韶终于忍不住坐起来。

真是!这人走之前干嘛留这么一句话?她现在好好奇里面是什么东西!!

反正段温人又不在。

只是打开看看,看完再重新放回去,对方又不会知道。

想通之后,谢韶蹑手蹑脚地转过身来,手按在暗格的机关上。

明明是在自己房间,这小心翼翼的举动却莫名烘托出了一种做贼的氛围,被这气氛感染得,谢韶打开的时候甚至紧张到咽了一口口水。

她本来猜测可能会是画像什么的,但是那暗格并不深,很轻易地就全拉开了,不像是能放得进画轴的样子。

谢韶借着模糊的月光,对着那个长条的物体辨认了半天,陡然意识到这是个什么东西。

谢韶:!!!

她手一抖,把这个格子囫囵推了回去。

这动静将外间守夜的玉簟惊动,「娘子?怎么了?」

这么说着,外边的灯烛被点亮,玉簟人就要进来看。

谢韶连忙:「没什么!不用进来,你睡吧。」

好不容易把玉簟拦住,谢韶碰了碰涨得通红的脸,有一半是气的。

她真是疯了,以为那个混蛋会留什么正经东西!!

谢韶以为自己会气得睡不着,但是实际她很快就睡了。

但是或许是因为睡前看见的东西,她居然做梦了,做的还是个春.梦。

谢韶:「……」

想骂人。

青州这一仗打得轻鬆,段温在天气彻底转冷之前就班师回来。

谢韶计算着明日去迎接大军,还有犒赏的宴会,却冷不丁的听见了一声异响。

她疑惑着是不是窗没关好,翻身下床去看,只是走出去几步后,脚步却是一僵。侧边月光映照下,她的影子被另一道更大的黑影覆盖。

——有人进来了。

谢韶没来得及呼救出声就被捂了嘴,簪子当啷一声砸在地上,耳边传来一声轻笑,「谋杀亲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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