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得出这些话是她肺腑之言,不由更是难过:「那你为什么要这样对我?我可以陪你一辈子。」
「你不明白。」她道,「小孩子犯错,大人都会容忍,可成年人犯错,世人多苛刻。我不能因为一己之私毁了你。」
凤霖来白露峰时不过少年,再蠢的举动,在她看来都是天真稚嫩,自有一番可爱之处。但这样的时光转瞬即过,几十年后,同样的举动,再看却已是愚蠢鲁莽,朽木难雕。
就好像人们养猫,幼崽控制不住爪子伤了主人,大家不过一笑了之,然而成年的猫动不动就挠人撕咬,必遭厌弃。
「凤霖,你不是我的宠物,不能以我的喜好活着。你有必须要做的事,有自己的人生,你要为自己而活。」殷渺渺注视着他,「我不曾骗你,只是……没有告诉你。」
凤霖陪伴她一场,她不能也不舍得耽误他,所以,或许迟了点,她终究将他推向了每个人都必须经历的道路——成长。而她喜爱的那点可爱,会像蛇褪去的皮、蝴蝶破开的茧、鸟儿掉落的羽毛一样,悄然消逝。
但是,意外的事发生了。
说完这话的下一刻,她陷入了一个暖融融的怀抱。凤霖抱住了她,紧紧地箍住了她的腰,面颊埋在颈窝里,灼热的呼吸喷在她的耳后:「我果然应该听称心的话,他是对的——你没骗我,也不是讨厌我。」
他像是放下了重担,长长舒了口气:「我还不够聪明,不,我和你比,依然蠢得不得了。」
殷渺渺顿了下,有些好笑:「放开我。」
「不放。」他收紧了臂膀,得寸进尺地侵入她的唇舌。
这就是个误会!她一直说希望他成长,他便当了真,故意在她面前克制情绪,若无其事,期待成熟的样子能博取她的欢心。谁知道弄错了,她为他好才催促他长大,实际上却爱他幼稚的一面。
也是他魔怔了。下山历练的时候,他可不止一次看到平日里稳重成熟的人,在恋人面前是如何温柔小意,如孩童般笨拙。
现在好了,误会解开了。
他满心欢喜,觉得所有麻烦都烟消云散。
这点小心思瞒不过殷渺渺。她好笑,又有些为难:凤霖的感情浓烈而热情,像一团火,她是独行在荒野里的旅人,会被吸引,却绝不可能停留。
她思索片时,婉拒了他的求欢:「好了,放开我,不要让我说第二遍。」
凤霖依依不舍,鬆开她的唇却不肯离开,磨蹭着她的大腿,轻轻哼吟:「一次,就一次,嗯?」
殷渺渺笑了起来。这是他又一个可爱的地方,自从他来到她身边,风月录的修习就从未中断过。然而,热情、大胆、激烈的欢爱能让他得到极大的满足,她却不然。
心始终空虚。
「乖,我还有事。」她掩上了衣襟,轻轻推开了他,「叫称心来收拾一下书房,我要走开一下。」
凤霖犹豫着要不要问她去哪里,问了显得不成熟,不问或许她又要觉得不可爱……迟疑间,人已经不见了。
殷渺渺去了执法堂,找白逸深聊了聊闭关的事。他已经到了金丹圆满,可以准备结婴了。
「你先闭关吧,我师哥已经开始快三年了。」她道,「等你出关,就来换我。」
白逸深并无意见,凌虚阁需要有人坐镇,但下一批弟子还没培养起来,他们只得错开闭关时间,轮着来。
接着,殷渺渺和他商量了一下闭关后执法堂事务的处理方式。说了大约一个多时辰,她告辞,去了翠石峰。
任无为虽然还挂着执法堂掌事的名头,但事情基本上放给了白逸深,待他结婴后就准备彻底放手。而翠石峰大大小小的事,如今都由新人接手——当年忙前忙后的韩羽结丹失败,已经陨落多年。
大小事务皆有人管,任无为心无挂碍,常年闭关,通向山后的木廊已经破损不堪。殷渺渺在山头站了站,没有打扰她家师父的清修,转道去了竹屋。
后山的竹林里,云潋在闭关。殷渺渺立在院外,踟蹰不进。
「师妹来了。」里面的人说,「进来吧。」
她道:「我只是过来转转,不打扰师哥闭关。」
门开了。云潋朝她伸出手:「来。」
殷渺渺把手放在他手心里,跟着走进了屋子:「不要紧吗?」
「我一直觉得闭关没有必要,顺其自然就可以了。」云潋道,「师父非要慎重些,只好依他了。」
殷渺渺忍俊不禁:「还不是师哥当初结丹太吓人,师父是怕了你了。」
云潋笑笑,拉着她坐到身边:「不高兴?」
「我遇到了一点麻烦。」殷渺渺斜过身,靠到他肩头。
云潋问:「凤霖,还是叶舟?」
她长嘆一声:「都是。」
按照本来的计划,她打算慢慢疏远凤霖。他已经结丹,算是个真正的修士,是时候引导他联繫上旧部,准备回西洲了。神妃要待在凤凰台,只要伪装得好,可以一边历练,一边收集情报,等到时机成熟,便能联络其他人,拉神妃下马。
羽氏并非没有元婴,只看在帝子的份上,没有轻举妄动罢了。他们出手,凤霖不会有危险,也能达到復仇的目的。可是出人预料的,他听了她的话,不仅没有认命,反而愈发依恋,叫她头痛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