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种野郎中他见的多了,左不过是先把事情说的十万火急、难上加难,然后才好狮子大开口。
鹤鸣一直等他装完逼才摆摆手,「不是银子的事儿。」
王友德慢慢收了笑意,「那?」
他也算小有身家,自问能用银子了结的事儿都不算事儿,怕的就是这种不要钱的,因为往往意味着更大的麻烦。
「凡事有因就有果,欠债还钱、杀人偿命……」鹤鸣眼睁睁看着那黑猫冲王安声嘶力竭的嚎叫,一道道血淋淋的伤口里竟又冒出来几颗面目全非的猫头、狗头,显然王安生前折磨死的动物不止一隻。
猫本就能通灵,更何况是黑猫。
那黑猫强撑到月圆之夜才怀着怨气死去,然后立刻吞噬其他同类的亡灵,犹如养蛊,能力大涨,俨然已成一方凶神,不实打实的付出点代价是不成的。
鹤鸣也不卖关子,「令郎以虐猫狗为乐,王员外知道吗?」
王友德的脸色变了变,没做声,显然是默认了。
江疏泉到底心细,马上就明白了鹤鸣的意思,诧异道:「鹤姑娘的意思是,死去的猫来寻仇了?」
这种事情他闻所未闻,一时间难以接受。
鹤鸣点了点头,还非常好心的朝一边努努嘴儿,「哝,就在那儿呢。」
她天生阴阳眼,莹娘是鬼,自然能看的见,但其他人就未必了。
王友德和江疏泉等人下意识往她示意的方向看去,什么都没看见,但或许是被暗示了的缘故,竟也觉得屋里忽然阴冷起来。
「万物皆有灵,那些猫狗无一不是受尽折磨而死,怨气衝天……」
猫生来无辜,王安却将它们刀刺、火烧,按入水中、割断喉咙,事后将尸体草草掩埋,以致猫儿难以往畜生道轮迴,久久盘旋不去。
王友德联想起她刚才说的「欠债还钱」的话,瞬间拉了脸,扯着嗓子道:「难不成让我儿给那些畜生偿命?简直岂有此理!」
「莫非员外觉得令郎无辜?」鹤鸣一脸惊讶的看着他,「其实倒也不用死,到时我借令郎手脚、喉咙一用,做个替身出来,或许尚可瞒天过海。」
到了这个时候,简单的替身绝不可能瞒过尝过王安血肉的黑猫,倒是这个法子,尚能一试。事后人虽然残了,但好歹还能剩口气,将就着留个种。
「放屁!」王友德拍案而起,一张脸气的红中透紫。
一个人若没了手脚,又不能说话,还不如死了!
「王员外,忠言逆」鹤鸣还想再劝,却见王友德已经气成河豚状,瞪谁谁死,受最多眷顾的就是她。
撞南墙之前,惨烈的实话确实没几个人爱听。
「不过是几隻畜生,」王友德双眼通红,咬牙切齿道,「若安儿有什么三长两短,老子就杀尽天下的猫杂种!什么猫祖宗猫崽子,一个不留!」
江疏泉皱了皱眉,显然对这种态度不大讚同,不过也没说什么。
、
话音刚落,那黑猫就悽厉的嚎叫起来,身上黑雾翻滚,两隻没有瞳仁的眼睛竟从王安和鹤鸣身上移开,死死钉在王友德身上。
但凡王友德知道好歹,装也装出个悔过的样儿来呢……人非要自己作死,外人真没法儿拦。
鹤鸣见状嗤笑一声,朝王友德拱了拱手,一脸真诚的说:「恭喜王员外成功拉得仇恨,来日令郎也不算孤单了。」
不愧是「打虎亲兄弟,上阵父子兵」,折进去区区一个王安算什么?子不教父之过,当然是要爷俩儿团灭才过瘾。
鹤鸣这话说得不客气,而王友德可能是属狗的,翻脸更比翻书还快,刚还求着鹤鸣帮忙,这会儿已然势如水火,当即冷笑道:「可笑!老子虽不知你是谁派来的,你却给老子小心些!便是真来寻仇又如何?天下却也不只你一家独大!」
他虽然莽,却不傻,这会儿甚至开始过度脑补,觉得眼前这个女人生的妖冶,自己久混江湖却从未听说过姓鹤的名头,可对方却开口就要儿子偿命,显然十分可疑。
莹娘冲王友德拂袖而去的背影哼了声,又不忿的道:「大师不管么?」
那厮也算过河拆桥了,借鹤鸣的手知道事情因由,现在话不投机,只怕转头就要找别人去了。
「随他去吧。」
「王安是王娘养的,猫狗也是猫娘、狗娘养的,也有小猫崽儿嗷嗷待哺,也有老猫等着反哺。」鹤鸣面无表情道,「他心疼自己的儿子,难道那些猫狗就该死?」
就在刚才围观的短暂时间内,她就已经听不止一个百姓小声嘟囔说是报应。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显然王家父子的名头坏了不是一天两天了。
王安这种人根本就是从根儿上长歪了,今天能杀猫杀狗,明天就能杀人,大本事没有,熊毛病一堆,可谓渣中之王。眼见死到临头王友德都没有一丝悔过之心,如果把他儿子救活了,变态残疾后必然进一步心理扭曲,爷俩狼狈为奸,说不定到时候真会为祸人间……
改?只怕是难。
莹娘生前也没少受纨绔子弟们的折腾,心下也觉得畅快,只是难免担忧,「妾看那黑猫神智未开,若嗜杀成性,恐怕会伤及无辜。」
「没事儿,王友德既然知道了来龙去脉,必然不会坐以待毙,这会儿指定跑出去找能人异士去了。」鹤鸣朝外面一努嘴儿,「何况日头正中,今儿又是十五,总能熬几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