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快黄昏,宣峋与睡醒了,一睁眼便在屋中四处搜寻自己想找的那个身影,却是一场空,他有些心慌,掀开被子跑出去,终于在院子里的阁楼上看见了游照仪的背影。
游照仪正在刻一个木雕,刻到一半便听见宣峋与的叫声,从阁楼的楼梯传上来,带着几分慌张:「灼灼、灼灼。」
她放下手中的木头等他跑来,他像乳燕投林般偎进她怀里,说:「我还以为你走了。」
游照仪又拿起木头,好笑的说:「我能走到哪里去。」
宣峋与一向爱洁,此刻却坐在地上靠在她腿间,这姿势着实有些不雅观,她指了指旁边那个小马扎,说:「你坐这。」
宣峋与不情愿的站起来,挪到小马扎上,又依偎在她身上。
见她手下翻飞,他便问:「你在刻什么?」
游照仪说:「一隻小老虎。」
宣峋与就属虎,他高兴的问:「是给我的吗?」
游照仪说:「对,你今年的生辰礼物。」
宣峋与愣了愣,没反应过来似的,说:「今年过生辰你不陪我吗?」
游照仪说:「裴王妃说战事紧急,我们在驻军营只能留一年便要去边疆,休沐也没有了,约莫只能离京前再见一面。」
宣峋与似乎没听懂似的,直起身子脸色空茫的看着她,还没等她反应,他眼泪又流下来了。游照仪似乎早就预料到了,动作流畅的掏出一条手帕给他擦眼泪,说:「不要哭了,阿峋。」
因着后面的休沐被取消,这次足放了半月,让他们与家中人好好告别,然后便得专心参训,不得探视。
这对宣峋与来说简直是晴天霹雳,几乎要哭得崩溃,游照仪便一边给他刻木雕,时不时帮他擦擦眼泪。
她知道宣峋与只是难过而已,因为他不会开口说让她不许去,也不会让广邑王帮他也弄到军营,他是广邑王府世子,他什么都懂。
他只是太难过了而已。
从小到大,宣峋与的眼泪都存在了游照仪这里,游照仪也全盘接收。
宣峋与果然没说什么,哭累了便肿着眼睛继续靠着她看她雕刻,努力消化这个不可更改的事实。
落日余晖,阁楼高耸,灿灿金光铺洒在两个人的背上,温柔的好似一个不可触碰的幻梦。
今日乱离俱是梦,夕阳唯见水东流。
第二日辰时中,游照仪准时醒来,她现在虽与宣峋与仍在一个院中,却不再睡在外间,十岁上二人便分了房间,那次也导致宣峋与哭了半天。
宣峋与的眼泪只是宣洩,他从不靠这个改变既定的结果。
到了巳时末,二人收拾好后便往镇国公主府去,他们六人约好今日相聚。
镇国公主又回了封地,府中只有驸马在,见到他们便笑着说:「世子,游姑娘,余众都到了,你们快去吧。」
二人往郑集安的院子走,其余三人果然已经到了,焦十安刚和几人说了在京只能待一年的消息,宣游二人刚踏入里间,便看见几人神色郁郁。
狄却非哭唧唧的拉着游照仪说:「十安刚刚和我说你们二人今后没有休沐了?」
游照仪点点头,说:「估摸着离京前还能见一面。」
狄却非彻底悲伤了,说:「等你去了边疆,那也不知道何时才能回来了,前几年战事稍平,我爹他们也只能一年回来一次,更何况现在叱蛮势大,我都两年没见我爹了。」
不止她,郑宣宁三人也是如此。
游照仪正想出言安慰,狄却非却来了一句:「你呢?」
她一时间没反应过来,茫然的问了一句:「啊?」
狄却非说:「你爹啊,你见了?」
游照仪入书院后一直用的身份是徐襄理弟子,因着和宣峋与一起练武,所以与宣峋与师姐弟相称,众人便默认她家中也是从军,再加之她出自广邑王府,她们不敢打听,竟也从未问过她的身世。
正当宣峋与想开口说话的时候,游照仪便出言道:「死了。」
气氛一下子沉默了,狄却非好似知道自己闯祸,讷讷的发出一声气音。
游照仪却无所谓道:「死好多年了,没事。」
郑集安连忙说:「别说这个了,咱们去逛逛院子吧。」众人闻言,忙不迭应好,一起起身往外走,宣峋与便走到游照仪边上,像往常一样拉住她的手。
众人不再提什么战事、离别的事情,高高兴兴的一起吃了个饭,便围在一起喝茶聊天。
聊着聊着便说起了这几年在书院的趣事,说起有一次宣峋与在学宿内被一隻飞虫吓到,哭唧唧的去找游照仪,回来的时候甚至不敢睡觉的事情,游照仪也笑,心想果然是熟了,连世子都敢打趣,可宣峋与却没说什么,狄却非和郑集安便更加胆大,都快笑到桌子底下去了。
众人聊了一下午,意犹未尽,似乎都想把以后来不及说的话都说完,待用了晚膳后驸马爷给他们备了些薄酒,说到:「分别之时总要喝些酒的,但只准饮一杯,尽了愁思便好。」
几人好奇的尝了尝,把酒杯抵在一起,一时无言。
最后是最直愣愣的宁康朝先开口,说:「祝大家前程似锦。」
狄却非则看着游照仪和焦十安说:「祝你们平平安安。」
焦十安点头笑,说:「好,」又抵了抵酒杯,说:「护国安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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