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照仪想到脖颈上的异痛,问:「然后你把我打晕了?」
宣峋与说:「若是不把你打晕!在那水榭之上你就要……你…」他说不出来了,脸色红红,毫无威慑力的瞪着她。
她忙到:「打得好,打得好。」言罢伸手拿过醒酒汤,一饮而尽。
虽则这会儿是冬天,在外面裹了大氅狐裘看不出来,但一进内屋,暖炉烧起来他若还穿着外袍便会显得奇怪,是以只好让侍从前去告假了一日,声称世子昨日家中设宴,今晨酒醉不起。
自知理亏,游照仪便拿了些活血化瘀的药帮他擦弄,好在痕迹不深,到了晚间也便散了,只是那个牙印有些不好处理,衣服也难以遮全。
宣峋与乖乖的仰着脖子让她看了半晌,闷闷的问:「想出办法了没?」
游照仪颇有些懊恼,说:「还没。」
宣峋与不让她看了,拢好衣服,小声的说:「都怪你。」
游照仪没反驳,取了一块纱布,说:「先敷上药吧,还疼不疼?」
宣峋与摇头说:「不疼,只是你以后…以后不能再这样了,你昨日还说……」
她帮他贴好纱布,问:「我说什么了?」
宣峋与小声的嗫喏了几个字:「说…说要吃…」尔后恼羞成怒道:「我说不出口!你自己想吧!」
游照仪连忙举手告饶,说:「不说就不说,别生气了。」
宣峋与含嗔带怨的看了她一眼。
……
实在无法连着两日告假,第二日宣峋与只得贴了半块纱布前往上值,各个同僚也有注意到的,但碍着世子殿下的身份不好多问什么,宣峋与也不好自己主动扯谎解释,显得更加欲盖弥彰,于是默然以对。
当天傍晚,以往几个同窗约好聚首,宣峋与便直接从太常寺前往太白街,走到众人约好的一个酒楼中。
这酒楼名叫流水声,坐落在太白北街,离公侯王府遍布的积石巷只有一射之地,听闻背靠皇亲国戚,故而来往之人都是些达官显贵。
刚听晓这等閒话,焦十安便问几年未见的郑集安,说:「你家的?世子家的?」
郑集安白了她一眼,说:「打了几年仗怎么还是这么愣,别人说什么你都信。」
几年前的应士正考,郑集安直接考的一塌糊涂,但他是郡王,也没人会说什么,可他也不愿意做官,便终日游手好閒,如他所说,当了个纨绔子弟。
但同窗五年,游照仪能看出郑集安的刻意藏拙,若是以前还不知道为什么,现而今便很好猜了。
今上忌惮镇国公主府,怕她成为下一个先圣宣懿皇帝。
若是郑集安也出将入仕,那镇国公主府便更加势大,必会引起皇帝注意。
于是为了母亲的兵权,为了她还能统领宣武卫,他和驸马都做出了取舍,让众人皆以为他只愿做个富贵閒人,毫无进取之心。
焦十安闻言,心有戚戚的小声说道:「我觉得官场比战场还凶险,在京城我浑身不自在。」
郑集安看了她两眼,笑着说:「这倒是。」
这厢三人正在说话,狄却非已经下值,一路激动的跑了过来,见到焦、游二人,立刻抱着她们哭的惊天动地,说道:「呜呜呜!你们终于回来了,好想你们俩啊!」
二人忙连声安慰,宁康朝与宣峋与进来便看见这副景象。
隔着激动哭喊的狄却非,二人和宁康朝触了触拳,算是打了招呼。
不知多久,狄却非终于安静下来,六人围着酒桌吃饭,互问近况。
宁康朝几年来几近升迁,如今已经做到了御史中丞,官职只在宣峋与之下,但狄却非仍还是个小小的录事,只忙些奏摺、史书誊录的小事。
焦十安安慰她,她却说:「诶呀,这样的日子也挺轻鬆的,不用担心我。」
分别之时的宏愿还犹在耳畔,闷闷的敲在每个人的心中。
郑集安率先举杯,说:「好不容易再见,狄却非你就不要说这些了,来喝几杯。」
众人举杯轻碰,一饮而尽。
几人中唯一年后要走的便是焦十安,喝了几杯酒,也是愁绪满面,靠着狄却非闷闷的说:「昨日归家,父母劝我卸甲,他们说虽然现在还正值壮年,但家中商铺无数,之后还望我支撑,我说我已经升官,今后或有一番别路,他们却说如今女子在官场步履维艰,现而没有战事,我这一去边疆,又不知道要镇守到什么时候。」
她说着说着流出两滴泪,又说:「母亲拉住我的手哭,父亲也唉声嘆气,我都不知道我参军到底是为什么了。」
幼年之时,听闻裴毓芙事迹,她心生宏愿,誓要成为裴将军那样的人,可如今明明战胜归来,真的做到了护国安邦,却第一次心生茫然。
狄却非也哭,说:「我也不知道,呜呜呜,这都快四年了,我俸禄还是只有那么一点!」
焦十安被她一逗,破涕为笑,擦了擦眼泪,问游照仪:「你呢,你立下大功,还带回帝姬,统领三军都绰绰有余,陛下却让你做了个驻京营统领,你想好,今后要干什么了吗?」
游照仪点头说:「没事的,我一直在做的我想做的事情。」
她点兵就是为了打败叱蛮,护国安邦,守卫国家和广邑王府,如今叱蛮投降,战事已歇,她又可以留在京中,继续陪伴和保护宣峋与,一切都按照她的计划,有条不紊的往前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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