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后,容、蜓二州监管严格,拐带人口之事偃旗息鼓,由许其绥献策,陈西岳实施,在祥云城城西元七县设暗楼,共将原被拐至洛邑的一百十九人软禁,逼生幼子。」
「今时初探,已发现男二百二十七人,女四百九十五人,其中有孕者又一百五十三人,十四岁以下者三百零六人,对照初时,数以倍计。」
「后经我大理寺提审各方店主,俱对购买南羌妓子供认不讳。」
「本案陈情完毕。」
宋品之合上卷苡华宗,看向下方议论纷纷的百姓,有人面色凝重,有人脸色苍白,有人几欲作呕,有人漠不关心。
广邑王府派来保护她的那些人藏匿在人群中,警惕的盯着四周。
「所以罪魁祸首是越德时吗?」
「那个许其绥才是源头啊!」
「若不是陈西岳帮他,这事儿能办起来吗?」
「三个畜生!」
「畜生!」
「此事身后无人作保?我不信!」
「那可是先帝!区区一个洛邑州丞就把他拦住了?」
「我听说这事儿背后推手是宜光帝姬。」
「你是不是傻了!那时候宜光帝姬才几岁?!」
「那你说是谁?」
「那当然是……」
「真是畜生!」
「逼人生孩子干这种事情!」
「听闻还对男子用了禁药,使得男女一起怀孕。」
「真够噁心的!」
「……」
一句句猜测和谩骂传入众人的耳朵,宋品之扭头和顾准、江萦序对视,见二人点头后,三人共同离去。
人群中的护卫也跟上了宋品之,一行人送其至宋府后门,其夫婿亓渊已经携好物什在一不起眼的马车中等她,见她前来,焦灼的表情鬆懈了些许,立刻伸手将她拉上马车,众护卫骑马护持在她身旁,迅速离开了此地。
……
不到半月,大理寺今日门前公诸所引发的议论已然铺陈开来。
朝野上下一片譁然,被指名道姓点出的洛邑州丞陈西岳连发数十道请安摺子于京,太子少保越德时也日日跪在大殿之上,说自己是被诬衊的。
然而此事发酵至今已然不可转圜,越、陈二人命悬一线,日日担心受怕。
大理寺卿顾准也在大朝之时要求提审、收押越、陈二人,以免其背后还有主谋祸乱朝纲。
两方相较,皇帝态度却含糊不清,朝堂局势一日比一日凝重。
夜深人静,宫闱深深。
今上宣应衷于殿中金椅霍然起身,拍掌击案,对下首一黑衣侍卫大喝道:「你再说一遍!是谁指使的?!」
那黑衣侍卫脸色发白,迅速道:「广邑王府!虽然此事确实是大理寺查出来的,但是教唆帝姬启事,送走宋品之的都是广邑王府的人。」
宣应衷发出了两声诡异的笑容,面色狰狞扭曲,声音却带着笑意:「真是没想到啊……广邑王府!朕这个三弟,竟也有这份心……」
黑衣侍卫道:「经属下查探,帝姬殿下跟广邑王世子及世子侧妃都走得很近,尤其是世子侧妃,并不像表面上那样默默无闻。」
宣应衷依旧在笑,说:「朕岂会不知……敢和朕叫板,也不想想后果。」
黑衣侍卫:「那接下来该如何,请陛下吩咐。」
宣应衷坐回自己的王座上,灯火幽暗,照亮了他嗜血的眼睛:「将宜光帝姬软禁,活捉宣峋与,游照仪……杀无赦。」
黑衣侍卫领命,又问:「此案该如何结案,平息众怒?」
宣应衷泄力,靠在椅背上,不以为意的说:「拔了陈西岳和越德时的舌头,抄家记人,诛其九族,二十岁以上的秋后问斩,二十岁以下的流放寒岛,路上都杀了,一个都别留。」
黑衣侍卫抱拳称是,悄无声息的退了出去。
灯火还在跳动,宣应衷勾着一抹笑,看着那描金画凤的灯罩半晌,突然起身,朝内殿走去。
内殿左侧有一小间,多用以午间小憩,靠墙还有一面书柜,放满了兵书典籍——都是他姐姐宣应亹的东西。
他熟练的走上前去,拉动书柜顶部一垂落的细绳,一副巨大的画卷便展开在宣应衷面前,赫然是先圣宣懿皇帝的等身画像。
那画画得确然不错,不仅将宣应亹流畅利落的面容刻画了十分,神韵也跃然纸上,每次站在这副画像面前,他好像又看见了长姐那漠然失望的眼神,像一支淬了毒的箭一样把他钉死在耻辱柱上。
从小到大,他就是四个人里面最差劲的一个。
长姐比他大了两岁,是正宫嫡出,他父亲则是宫中贵君,母皇生了他们两个后,本不欲再生,怕孩子太多以后皇位纷争,只尽力培养他们。
然而长姐太优秀了,他熬了一夜背下来的诗词,她扫一眼便会,夜以继日练的骑射,她信手拈来,年仅六七岁便可与母皇讨论国事,献治蝗论整治了南方虫害,接见他国使臣落落大方,母皇的的眼中不仅没有了他,还对他越来越失望。
母皇和长姐两个人同样失望的眼神,一度是他登上皇位后几十年的噩梦。
许是见他不成材,以后无人辅佐宣应亹,在他六岁的时候,又幸了一贵君,这回生了一对双生子,便是宣应亭和宣应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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