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东家闻言脸色有些难看,讪笑道:「这都是捕风捉影的事儿,洛邑是今上曾经的封地,州丞犯了事儿,他立刻就将其处置了,不是正能说明洛邑民风清正吗?」
许止戈道:「正是、正是,我也是如此想的。」
二人又说了几句,那东家道:「别站在这聊了,我带你们进去看看院子,昨日你说要带几个妹妹一起来看,今日可都来了?」
许止戈道:「来了,」言罢轻敲了马车的门,以一副长兄的口吻道:「你们昨日说要自己来看,如今可到了,都下来吧。」
马车门打开,兰屏率先下车,游照仪宣峋与跟在后面。
许止戈给她们介绍:「这是郑蓄公子,这个院子的东家。」
几人与他点头致意,打了声招呼。
郑蓄举目望去,第一个他昨日已经见过,便下意识朝她身后看去,这一看却愣住了,那个女子身姿高挑,一双漂亮的丹凤眼,长睫敛着,肤色尚算白皙,透着健康的红润,鼻樑高挺,唇色淡淡,穿着一身黛青的长袍,脊背笔直,身上毫无赘饰,头髮也只用了支素簪固定,可饶是如此朴素,却依然掩盖不知身上一股莫名的气质——他说不上来,感觉就像一个仗剑走天下的侠女,整个人透着一股桀骜不驯。
直到许止戈叫他,他才惊觉自己盯着对方太久了,脸腾一下变红,讪讪的摸了摸鼻子,道:「兄台三个妹妹真是各有各的风姿,郑某竟一时忘形,实在失态,请——」
许止戈也没说什么,顺着他的手势往里走去,他这才注意到那人身后还跟着一个带着帷帽的女子,身高与他也差不离。
他没多看,对方戴了帷帽,就是不欲别人窥视,经过的时候他低下了头,可一瞬间却感觉到一丝凉意,好似一道怨毒愤懑的目光如重千钧的落在了自己身上。
他心跳漏了一拍,待人走远后抬起头,对方依然是娉娉袅袅的跟在姐姐们身后,并未多看他一眼。
应该是错觉吧……
细碎的阳光穿过枝繁叶茂的榕树斜斜的照下来,斑驳的金光渐次划过几人的身影,跨过宅门就是前院,院子不大,种着些花草,青石板边缘涌现着碧意荡漾的苔藓地衣,抬眼能看见四方藏蓝通透的天空,一绺墨色的檐角不经意便做了这片天的花边。
走过垂花门便是内院,正对着的是正房,左右是东西耳房、厢房,院中还有几颗不大的桃树,业已入秋,满地落叶。
这院子似乎被细细打理过,每一处草树都透着温情脉脉,甚至墙上斑驳的痕迹,墙面剥落后出现的黄泥,都有着重新被细緻修整过的痕迹。
游照仪颇为满意,轻轻掀开宣峋与帷帽的一角,问:「怎么样?喜欢吗?」
宣峋与面无表情,无可无不可的点了点头。
游照仪便对许止戈道:「大哥,就这个吧,我和小妹都挺喜欢的。」
许止戈笑着点头,正待说话,郑蓄便走上前来,对着游照仪问:「妹妹真是好眼光,这院子原是我读书的时候买的,好几年不住了,却还是打理着——不知妹妹叫什么?」
他话锋变得有点快,游照仪一时间没反应过来,顿了顿才道:「我叫徐昭。」
四人改名换姓,择了徐襄理的姓。
郑蓄道:「金昭玉粹,好名字,不知徐昭妹妹今年几岁了?」
游照仪还是头一次被人这么连声叫妹妹,一时间还有些新奇,好笑道:「二十有三了。」
郑蓄惊讶,说:「竟与我同岁,那我便不好叫妹妹了,叫你名字可行?」
游照仪点头,说:「好。」
郑蓄笑起来,还待说话,她身后那个戴着帷帽的小妹却伸出了一隻在日光下泛着莹润光泽的玉手,扯住了徐昭的衣袖,对方声音清澈,还带着丝娇意,小声说:「姐姐,我头疼。」
徐昭立刻被吸引了注意力,许止戈也适时走上前来,与他商议租金等事宜。
这边游照仪真以为他怎么了,有些紧张的问:「怎么头疼?」
宣峋与正伸手揉着自己的额角,声音也弱弱的,好不可怜:「不晓得,就是有点晕。」
游照仪看了一眼日头,说:「晒着了?那先回马车上好不好?」
宣峋与点点头,游照仪便回头和许止戈道:「大哥,小妹有些头疼,我先带他到马车上,你好了就来。」
许止戈点头,那边郑蓄闻言,又走上前来,道:「头疼?严重吗?我认识几个大夫医术高超,若是你信得过,我可以带小妹去看看。」
谁是他小妹,贱人。
宣峋与怨愤的目光几乎化作实质,像淬了毒的冰箭似的穿过帷帽扎在对方身上。
可游照仪却还是一副笑脸,说:「多谢你,不过应该没事,我先带小妹回去休息。」想了想又说:「若是真有什么事,再找你也不迟。」
郑蓄点点头,忙不迭的说:「好,随时都行,那快去吧。」
游照仪与他话别,带着宣峋与回到马车上。
马车门一关上,宣峋与便拿下了帷帽,也不再冷着脸保持距离了,黏黏糊糊的靠近她,恨不得整个人塞进她怀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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