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荀老又朝举着酒壶的罗子甫招了招手,晃着酒盏道:「来,为六姑娘诊脉。就当是为师考你,若你能治好六姑娘,为师便将荀门手札的第二册 送给你。」
「师父此言当真?」罗子甫闻言立马将酒壶甩到桌上,双眼放光,激动之情溢于言表:「徒弟若治好六姑娘,师父您可不许耍赖。」
荀老啧了口酒,指着崔霁道:「刑部尚书在这呢,我若耍赖,改日你就去刑部告我。」
「告您徒弟自是不敢。」罗子甫说罢转头看向面色不虞的崔霁,正经拱手作揖道:「不知草民可有幸,请崔大人帮草民做个见证?」
崔霁为人素来严谨认真,今日能放下面子来求荀老,是因他与荀老相交多年,熟知荀老秉性,更知其才能。
可罗子甫此人医术平平,如今有幸能得荀老亲自教导,他不珍惜机会竟只顾着讨要手札,此等心性,如何堪用?
崔霁本就不虞的面色眨眼便又沉了沉。
只是他不好拂了荀老的面子,也不想让英儿今日白来这一趟,默然片刻,到底还是端起酒盏饮下半杯酒,算是应了罗子甫的请求。
王氏见状及时出声打圆场:「罗大夫,今日不止嵩明会为你见证,我和英儿也为你做个见证,他日荀老定不敢耍赖!」
「甚好!多谢崔大人,多谢夫人,有夫人此言草民必定竭尽全力为六姑娘治病!」
罗子甫看起来好像并未瞧出崔霁的不耐,得了应允后当即就在酒桌上清出一块干净地方,又不知从哪掏出个脉枕放到了桌上,继而正襟危坐道:「六姑娘,请将右手放到脉枕上。」
崔英:「……」
好傢伙,变戏法么这是。
她慨嘆着伸出右手,身体也略向前倾了倾:「有劳罗大夫。」
罗子甫微点了下头,随即便在崔英手腕上落下三根手指把脉,同时又问诊:「听崔大人言,六姑娘自两年前受伤坠湖,醒来后便忘了前尘往事,可否属实?」
崔英:「属实。」
——「除坠湖之外,六姑娘的头可还受过其他撞击?」
——「这……我不记得了,不过当时大夫诊治过,说我头上并无外伤痕迹。」
——「这两年来六姑娘看过几位大夫?」
——「少说也有七八个。」
——「他们为六姑娘开过哪些方子?六姑娘可有所好转忆起过片刻往事?」
——「不曾……他们开过许多方子,有些我吃了便昏昏沉沉,有些吃了却又格外精神一整宿都睡不着,后来父亲见我身子越发消瘦还日日咳血,才叫我停了药。」
——「……」
——「………」
两人一问一答,单是问诊把脉便耗了将近两刻钟。
而待把完脉,罗子甫又沉吟好半晌才看着荀老斟酌道:「师父,徒弟愚钝,六姑娘脉象从容和缓、不浮不沉、流利有力,并无任何不妥。」
「可她又确实忘记了前尘往事,故而徒弟猜想,许是六姑娘当初坠湖前不小心伤过头,又或许是坠湖时呼吸不畅致使经脉不通、进而导致大脑淤滞,最终使她失去记忆。」
「嗯!嗯!」荀老一边饮酒一边听罗子甫讲述病情,听罢就一脸讚许道:「言之有理!言之有理啊!那依你之见该如何医治?」
罗子甫又是一阵踱步沉吟。
但这回比方才快了许多,不过片刻他便从先前写的那些诗中随意抽出一张纸,继而扬手翻面,俯身提笔,蘸墨写方。
众人见状皆侧眸望去,崔英亦站起,侧身观其写方。
可不知是她起身太猛还是闻香太久熏花了眼,崔英只觉得她刚刚站起就右眼一跳、身体不受控制般地软乎乎地往前一趴——「英儿!」
而随着王氏一声惊呼,一隻大手横空出现搂住崔英的小腹,微一用力便将她带入怀中。
咦?俊俏郎君?他为何去而復返?
哦不对,幻觉,一定是幻觉,定是这竹心亭中燃的香有问题……
她绝不会那么倒霉,绝不会短短一日间便在如此绝色面前连丢三次人……
彻底失去意识前,崔英如是想。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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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未来姑爷
◎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日落西山,远方有薄暮,长安城中飘出袅袅炊烟。
霞光院难得有客,且听闻来人还是六娘的未来夫婿,厨房里的厨子厨娘们纷纷拿出自己的看家手艺,将一道又一道好菜流水似地送往宴客厅。
与此同时,一辆刻着崔氏家徽的奢华马车亦缓缓归来。
其中静坐之人不是别个,正是崔霁长子,崔瑾崔伯安。
崔伯安今年二十有三,去年秋试一举中第名列探花,且因其在高中之前便协助大理寺侦破过两起刑案,新帝李玄贞当殿便任其为大理寺丞,命其掌分判寺事,正刑之轻重。
其职责听起来不可谓不重大。
因此上任前夜,崔伯安还破天荒的失眠了小半宿,连用了两回宵夜。